不久,二舀作为被表彰人员出席了全省抗洪抢险总结表彰大会,李南山亲自给二舀颁发了奖牌,还拉着他合了影。会后,二舀用电话向仇长喜报告了会议情况,说想请假回家看一眼。仇长喜说:“看一眼恐怕不行吧,只一眼俺弟妹这关能过去吗?现在不是时髦讲实情、办实事吗,你就在家多待几天,下礼拜一再过来。”想到家,二舀才发觉,一晃儿有四十多天没回了。
刚回到家,一会功夫二舀手机就开始响了,打来电话的是马奔腾,说:“二舀你是不是在家呢,全省抗洪抢险表彰大会,你荣立了二等功,向你祝贺呀。”二舀说:“马局一定有事儿找我吧?”对方说:“是,事儿还挺急,先跟你通报一下,再正式通知你们县。日本有个商务考察团来我省,他们手里有几个项目想找合作伙伴,我一听,就想到了你,不知你们愿意不?”二舀一听来了精神,说:“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儿,还啥愿意不愿意的。马局您稍等片刻,我立马就到。”
仇长喜对这次日商访问非常重视,说平时市里来个外商轮不到县里,我们自己招商,又没那么大力度,想巴结老外,提着猪头找不到庙门,因此,决不能贻误省工业局给我们提供的机遇。缝绍德一本正经地说:“现在不应再坐而论道,时间已很紧,又说自己考虑的有这样几个事儿:县五大班子领导要在市县交界处迎候;要摩托车开道;再找几位小姐献花,必要时要主动拥抱。”没等他再往下说,大家都憋不住乐了。
刘可可俏皮地左右瞅了瞅,见大家都沉默下来,便跟了一句:“咱二舀同志到现在还没吭声呢。”二舀白了一眼刘可可,又同仇长喜示意了一下,才开口说:“大家的意见我都同意,但重要的是抓住这次机遇,把点子打在合作洽谈上。因此我建议由经委草拟好合作项目、准备好要参观的企业,力争签订一份引进外资或是项目合作的合同。如果不行,也要争取草签个意向性协议。关于接待事宜,我想也要把握好分寸。”缝绍德知道这是说给自己听的,眨了眨死羊眼,装出不瘟不火的样子说道:“老实讲,我们本来就没啥优势,再没了热情,那就彻底玩儿完了!”离中午吃饭时间还差十多分钟,几个县领导在院子抽着烟、伸着懒腰。刘可可没见二舀的影儿,于是,给二舀发了个短信:计委、经委二主任刚才来电,问日商来,有无项目洽谈。证明刚才有人说谎!
几天后的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由五人组成的日本商务考察团在马奔腾、王世宥的陪同下,乘中巴直奔S县城。在市县交界处,西装革履的县领导们规规矩矩站在路的一边;五位着装艳丽的漂亮女青年,捧着鲜花等待日本友人下车那一时刻;还有五名着制式服装的交警,把油门鼓捣得嘟嘟作响。考察团团长叫大岛正一,通点汉语,但是这阵势的确没见过。日商们的心理被王世宥看得一清二楚,他不但不向日商解释,却有意无意地埋汰起二舀:“啥事儿呀整的,肯定是李二舀的主意!”马奔腾摇头说:“这可不是二舀的风格。”
有了交警的摩托开道,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县城。由事前组织的中学生放飞了五百个气球和五百只鸽子。放飞的瞬间,车子放慢速度。大岛正一活了五十多岁还没见过这样场面,在后面用手捅着司机的后背:“你的,停车地干活。”几个日商望着飘升的气球和漫天的鸽子,听着清脆的鸽哨和欢迎声,沉醉在广场中心。午饭没有安排在星级酒店,而是选了一家特色“农家小院”。农家院的院中间放着磨盘和碾子,房檐下挂着成串的红辣椒老苞米,门口还拴着一头驴。屋里的装饰也是六十年代生产队的风格。当日商掀开门帘时,红卫兵打扮的门童,立马给一个举手礼,并高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大岛正一顿时被这个场面弄蒙了。王世宥看二舀忙前跑后的,以为是他负责安排的,于是在马奔腾面前又说起风凉话。
午饭共摆了五桌。主桌是大岛正一、女译员、马奔腾、商红雨、仇长喜和市政府的陪同领导。主客间天南海北闲唠的工夫,大碗小碟陆续都端了上来。也许是一上午消耗太多的缘故,给大岛正一馋得嘴里直淌哈喇子。商红雨给大岛正一倒酒,说这是S县有名的“小烧”,不算名酒,就是好喝。缝绍德借着酒劲儿向商红雨、仇长喜卖关子道:“也不知这接待工作搞得咋样?还请两位领导多批评。”大岛正一拽住缝绍德胳膊说“缝桑,你的大大地有功,我的十分满意!”说着就要与缝绍德连干三盅。大岛正一兴奋起来表示,要在S县呆三天,我要同县太爷们好好谈谈,要一醉方休。
日商走后,李顺道拢了一下招待费用,共计十二万一千三百三十五元八角。仇长喜听了直皱眉,把缝绍德叫来。缝绍德看了不以为然,说:“花销是大点,但同日商联络了感情,给人家留下了深刻印象,给下步合作奠定了基础,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