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舀已两次推开仇长喜屋门,掐着厚厚材料的财政局长还津津有味地汇报个没完。二舀不耐烦,又敲门,并直接坐到沙发里。财政局长见状,才知汇报时间过长,赶紧收住话题告辞。仇长喜知道二舀可能有急事沟通,向财政局长叮嘱两句,才把目光转向二舀。二舀开门见山,谈了有关钱辉良的问题。仇长喜皱紧眉头,并不表态。二舀说:“过去有过举报,都不了了之,不仅问题不清,对同志也没负责任,有必要组成调查组进行调查。”
“是不是接到举报,人家同你一叫号,就有点沉不住气了”仇长喜像是看透了二舀的心事,“事情绝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在钱辉良的问题上,一些领导认识还不够一致,至于组织人员调查,就更难达成一致,况且要立案查处一个干部,把问题全部搞清楚,没有充分准备和足够人力财力保障难以完成。如果查来查去,没查出啥问题,人家可能还要反咬你一口,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二舀以为能得到仇长喜的支持,甚至会赞扬自己敢于碰硬的精神,没想到却“碰了个软钉子”。沉默一会儿,仇长喜意味深长地说道:“其实对钱辉良,我早就注意了,也进行过一些了解。假定钱辉良想打扶贫款的主意,我想是很难得手,因为所有扶贫资金的使用,须经县政府常务会议集体讨论通过。在资金与项目的一些具体落实环节上,也不是钱辉良一人说了算,对上要经主管县长签字,对下要有项目所在乡镇认可,项目安排完毕,还要由市县组成联合检查组实地验收。因此,扶贫款数额再大,他也不敢都揣进自己腰包。
当然,也不排除有巧立名目挪用贪占的可能。有人说钱辉良势利眼,没有干部素质,像个大款,这么说有点表面化,其实他头脑简单,容易叫人利用。当然,钱辉良也愿意叫人利用,别人利用了他,无形中他也利用了别人。他用别人势力给自己撑腰,不然他能那么势利眼吗?问题的关键不在钱辉良,在于有人想把扶贫办当做随便花钱的小金库。此人又是非同小可的重量级人物,他想暗中操纵钱辉良为他所用,又想审时度势随时脱身。这倒是值得我们注意的。”
二舀听后,觉得仇县把问题看得很深邃透彻,相比之下,自己的想法显得浅薄甚至有点鲁莽。“你刚才好像还没说完,再把完整的想法给我说说。”仇长喜又把话题
拉了回来。二舀说:“是想通过年度财务审计和近三年来重点扶贫项目跟踪检查,对扶贫办工作情况进行一次全面检查。这样既可以摸清情况,为下一步开展工作打下基础,又不至于打草惊蛇。”仇长喜沉思片刻,说正好后天县委开常委会议,我可以同红雨书记通个气,在会上再向常委们做个通报。
二舀人入政界,但爬格子、搞创作的冲动并没降低,每到夜深人静,脑海就浮现出形形色色的人与事,还有稍纵即逝的思想火花。他知道如果不把这些东西记录下来,时过境迁就追不回来了。因此,入睡前,不论写多写少写的是啥,都要记上几笔。他还在酝酿一部反映官场生活的长篇小说。一次酒后,他把小说的基本构思与线索讲给思凤听。思凤说:“我们报社有个记者写了一篇讽刺意味的小说,被领导对了号,大会小会地批评,说他不务正业,最后把他贬到信息研究所养了起来。你现在主要是干好工作,不宜搞什么创作,要写也应写点与工作无关的东西,免得招惹是非。”二舀觉得在理。
其实考进机关以来,二舀没少在报刊上发表文章,到县里后发表数量有所下降,但也三两个月就有文章刊载。那些当编辑的大学同学死乞白赖地缠着二舀,不是约稿就是要帮着出书,二舀想封笔收摊都不好使。这天吃了晚饭没事,他打开箱子,把发表的文章浏览一遍,觉得还有点意思,于是,给一当编辑的同学挂了电话。听说二舀出书,那位同学乐得屁颠儿屁颠儿的,说:“要是上次就听我的,现在早成富翁了。”
二舀不日就将整理过的稿子寄出,出版社真是神速,不过月余,便把书样邮来。二舀熬三个通宵修改校正,又给自己的处女作起了个很有冲击力的书名:《寻找经济大堤的蚁穴》。那位同学也是绞尽脑汁,找了几个哥儿们,给每篇文章配了漫画,在书后写了审稿评语,从纸张、装帧、字号、开本、封面等,都做了精心策划。
经那位同学一通折腾,被零售商们普遍看好。不过两个月,那位同学向二舀报告喜讯:一万册书全部售罄,出版社决定加印五千册。随后寄去稿费五万元。
二舀心想,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照这样写下去,一年出两部书,那就是十多万元,我还干什么县长?一天累得狗爬兔子喘的。令二舀没想到的是,因为出书却招来小人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