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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家鑫身后的故事
  • 2011年08月05日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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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忏悔的药家鑫。(资料片)

    药家鑫父母去向张妙家人道歉。(资料片)

    不敢出门的夫妻

    看上去,药家鑫父亲药庆卫比微博上的照片老了一轮。瘦,花白头发,很虚脱的状态。母亲段瑞华还算精神,圆脸,梳两个辫子。只是后来小侯才知道,其实药母的失眠很严重,卧室里一柜子全是安眠药。

    单位的老房子一百来平米,旧但干净。每天,段瑞华一遍遍地扫地、拖地、擦桌子洗碗,她不能停下来,一闲就止不住想,然后崩溃大哭。一度,从西安市台到陕西省台再到中央电视台,每个频道都是药家鑫杀人,他们不能再看电视。

    小侯来到药家鑫的房间。进门就是一架钢琴,药从小弹到大的,如今搁着他的遗像。小侯凑近看他,“一张乖乖巧巧的孩子脸”,她记起北大教授孔庆东说,“这是一张杀人犯的脸”。

    夫妻俩不怎么出门,茧一样把自己困在家里。每到晚上十点过后,他们就竖起耳朵,希望门外有点动静。以往这个时候,该是药家鑫结束钢琴课回家了,他进门的第一句话是,“我回来了”,天天如此。

    这对失去儿子的夫妻试图构建自己的新生活,却徒劳地走不出来。失去儿子的痛苦、儿子杀人的耻辱感和对全民义愤的恐慌,死死缠绕着这对夫妻。

    药庆卫觉得自己成了“三头六臂的妖魔”:上街买菜,别人不打招呼,就在背后指指点点,说这就是那谁的爸爸。

    他们去给儿子的红色克鲁兹小车———“肇事车辆”过户,在交管局,听说是药家鑫的家人,很多人跑过来,掏出手机一阵狂拍,药庆卫“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山西老家也回不去了———网上疯传药庆卫是有钱的大官,农村的老家人听说了,朝他借过几次钱,药庆卫拿不出来,老家人就说这人不实诚,还藏着掖着。

    药庆卫对记者说,时至今日,他们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正常的生活秩序完全被打乱。这样的打击,甚至比药家鑫的死还要命。

    药庆卫有心脏病,有时说着说着就犯病,捂着胸口大口喘气,让小侯“感觉他摇摇欲倒”。

    做什么错什么

    在小侯眼里,药家是守规矩、内向的一家人,有些胆小木讷,和网传的“师级、团级身居要职负责军械采购的蛀虫”相去甚远。药庆卫在部队呆过,转业后在一个兵工厂担任生产线质检员。段瑞华曾在一家有毒的工厂做工,四十来岁便退休了。

    从药家鑫杀人到药家鑫被执行死刑,相当长一段时间里,这对夫妻采取了把头埋起来的鸵鸟态度。四五十家媒体在楼下候着他们的时候也有过,只是他们心里有太多的怕,不敢露面,还曾在外边租了间房子躲着。

    那阵在网上,药家鑫已然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人们难以想象这个钢琴十级、有车开的大学生,会在把人撞倒以后,残忍地将对方捅死,尤其他还在口供里说:“怕农村人难缠。”

    这是“我爸是李刚”刚刚热火的中国,网民们心底的怒又一次被挑起。药家鑫被斥为“药八刀”、“药渣”,许多人被裹挟到这种愤怒里。

    2010年12月,北京一家媒体试图从人性的角度还原药家鑫的成长轨迹,比如性情温和、平时大家觉得他是个好孩子。之后当事的记者被人肉搜索,有网民质问,“你的笔值多少钱?”

    待到2011年4月,中央电视台对药案一审进行报道,这起案件遂被全民关注。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教授李玫瑾在点评案件时提及,“捅八刀杀人是弹钢琴的习惯性动作”,被冠名“著名犯罪漂白家”。

    2011年4月14日,庭审前,西安中级人民法院向500名旁听人员发放调查问卷,征求量刑意见。这更被认为是有“幕后黑手”,“居心何在”。事后,据西安中院内部人士向记者解释,陕西高院在这一轮司法改革中推行陪审制度,问卷调查只是他们对上面司法政策的一个回应。他们当时认为药案事实非常清楚,量刑没有分歧,中间也没有人说过要轻判。之所以选择药案做民意调查,缘于案件涉及大学生,“是个法治宣传的好时机”。

    越来越多的戏剧性元素的出现,让更多的围观者涌入。

    信息熙攘的年代里,声高者得。药父药母仍然噤声,茫然无措地面对谣言四起。那段时间,他们忙着两件事:一、借钱,给药家鑫买车以后家底已经空了,他们得为张妙的赔偿金筹钱;二、给看守所里的儿子买了文学名著《飘》等等。

    他们的沉默让公众疑窦丛生。到后来,做什么错什么。元旦的时候,药家鑫配合看守所的工作,在联欢会上唱了一首歌。视频传到网上,大众又愤怒了:药家鑫有特殊待遇,他可以上台去唱《传奇》!

    “我只能叹,对于某些人来说,只要他人身上有了污处,就不再有一丝清白了。”小侯说。

    谣言是“第九刀”

    药家鑫二审维持原判,死刑。网络上的叫骂者冷静下来,恢复了常态。

    6月7日早晨,父母被批准去见药家鑫十分钟。他们不知道,这是死亡的前兆。

    儿子对着父母说的第一句话:爸爸,我爱你,妈妈,我也很爱你。我先走了,等我投胎长大后,你们再走,再投胎做我的孩子,我再好好照顾你们。

    第二句话:爸爸妈妈,我没有坐过飞机,也没有坐过轮船,你们以后带上我的骨灰,带我去坐一次飞机,坐一次轮船吧。然后,把我的骨灰撒到大海里。还有,西安园博会开了,去看一次,也把我带上。

    最后一句:爸爸,我要捐献我的眼角膜。

    小侯在药家听药父药母讲述了这些事后,回到家就记述所见所闻,写了长文《药家鑫案后记》放到网上。

    网络评论逾千。大多数网友留言说,看完心里很难过。网友“YOyOⅹikk”写道:“我很矛盾,当时那么希望药死,此刻又很同情药家。两家人都是受害者。”网友“天将亮号角响”说,谣言是捅向这个社会的“第九刀”。

    这篇博文被转载过万。

    “出于对人类生命的同情”,知名律师陈有西也转载了这篇文章。他加了一段按语:“药案审理期间,我一直没有说话。因为情况不明,而按报道的情节和我的法律判断,药犯罪情节太恶劣,以现有的中国法律,应当活不了。因此我要说话,肯定是说对其不利的话,当时主杀主留两派吵得厉害,我不用掺和进去。”

    但跳出案件的生与死,这样的结局对加害者药家鑫来说,也是一个悲剧。陈有西原本打算给文章起名《魂归天国》,但又顾虑“说药去天堂会有很多愤青愤怒”,他想了想,把标题改成了《魂归何处》。

    本稿据《南方周末》

    广州网友小侯飞抵西安是在6月27日,在东郊一个十字路口,小侯见到了死刑犯药家鑫的父亲母亲。

    那时距离药家鑫执行死刑过去20天。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网络世界的围观者们已经散去。小侯心里还是堵得慌。

    小侯想不通,药家鑫已经忏悔并为之付出代价,“为什么人们好像很享受他的死亡?”集体快意围观、欢呼别人的死亡,这种行为挑战了她做人的底线。

    她想让自己安心。她决定去看看药家鑫的爸爸妈妈,这对一直回避着公众、谨小慎微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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