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
挂电话的时候,大概还不到一点四十。当时我并不知道———事后,保定市局反馈的结果是:下午二时许,刑侦大队行动队在G107国道自东向西方向约一百二十公里处,截下车牌号为冀CXXXX的长途客车 蔡莹侧倚在座位上,怀抱着一个巨大的编织袋
案情小结、协查汇报、技术鉴定报告、法医鉴定结论书、尸检报告、讯问笔录……看完整本卷宗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中午。我抻了个懒腰,跑去局长办公室。一来看看老白是否还在位,二来趁机请了半天假。离开前,我去找了趟小姜:“有进展么?”
姜澜属于典型的“新新民警”,既有刑侦人员的热情认真劲,淡漂成红色的披肩发、无色的唇彩和覆盆子味道的香水又炫耀着时尚的青春:“石瞻的电话里干干净净,什么都删没了。技术队尝试着恢复数据,折腾一上午,还没弄出多少东西呢,设备就挂了……”我看到办公桌上整齐码放着几排透明的证物袋,石瞻的手机和电话卡放在其中一个袋子里,下面还压着几张纸。我拿起来浏览,大概是几个电话号码和一些短信资料:“证物怎么放你这儿了?”
“技术队的屋里正摆大摊儿呢,设备坏了不得修啊。挤得我都没地方写东西。”我把其中一个号码默念了几遍。刚要出门,又觉得不妥,问她:“什么时候能修好?”“不好说,蛮糟糕的样子。估计天黑前能弄好就不错了。”我不动声色地从证物袋里抽出电话卡,揣进兜里:“我出去。有事打电话。”
从花店出来,我先把东西都挪到后座上,然后掏出电话,换卡,戴耳机,拨号,开车。
电话响了几声后,居然有人接了。真是意外的收获。我故意放粗嗓门:“喂?”没人说话。
看来装不像,我放弃:“你好,蔡小姐。”
“我叫赵馨诚,就是抓到你男人的那个警察。”
“告诉你,如你所愿,孩子死了。”
“石瞻和金姨———被你利用的人,都归案了。”似乎能听到滞重的呼吸声,若有若无。
“石瞻对你确实是一片痴情,否则他不会甘愿去当这个声东击西的炮灰;金姨也是真的同情你,只可惜她在西客站配合你掉包,到头来害了自己……”呼吸声越来越明显。“不错,拘世情难成大事。所以说,即便他们对你再好,你出卖他们,我也不觉得奇怪。”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连孩子都不放过?”“我知道这个孩子本身也许是个错误,可他毕竟是你的亲生骨肉。你连最起码的人性都没有了么?”“放心,咱们的通话没被监控。对你,根本不需要。地方协查已经发现,从保定下火车之后,你现在应该在某趟赴阳泉市的长途车上。相信我,追兵和堵截都快到了。”
“嘶嘶”的声音,喘息?还是叹气?“我劝你下车等追兵吧。五路居平房现场取证的检测结果显示,那一屋子的血,全是你难产流下的。北京地区所有医院都没有对你的收治或输血记录,失去体内将近一半的血还能支撑到现在,你已经创造生命力吉尼斯了。我不是医生,但连你自己都应该明白,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你随时可能死亡。伏法,是你现在唯一活命的机会———至少,还能多活些日子。”又没声音了。
“就这样。对你这种人,我也没什么可多说的。两百万,被你出卖的人,被你杀死的孩子,居然只值两百万……不过他们都比你强……”真的彻底安静了。
“蔡莹,你,一文不值。”事后,保定市局反馈的结果是:该犯被发现时已死亡,死亡时间在不到半小时前。当场起获被掉包的赎金人民币两百万元。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颠倒过来,一样通用。“刚才听四室的秦峰说,石瞻嘴特硬,到现在都不承认蔡莹是主谋。武警那边配合对郑柏进行了询问,信用卡和越野车都是他自愿借石瞻的。不过他对石瞻要做什么并不知情。”
“他不闻不问就这么大方?”
“据说‘因为他是我的战友’。石瞻知道那孩子的死讯后,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整个楼道都听得见。鉴定报告还没转过来,你在支队见着了吧?那孩子……真是他儿子?”我刚换回手机卡,听到这里一愣:“这案子又不是你办,瞎操这心干吗?”
女性特有的八卦激素让雪晶兴致勃勃地跑过来,拉着我胳膊追问道:“你看过卷了?那孩子到底是谁的?董家的还是石瞻的?”“都不是。”小姜略带哭腔的声音传来:她发现证物缺失,已经吓丢了半条命———这可是能脱制服的重罪啊。我先是温言软语安慰了她几句,然后做诡秘状告诉她说:电话卡是老白授意我私下拿去人民大学物证鉴定中心做分析,事关领导的去留,不宜多说。不相信可以去问领导本人。且五点前我必将电话卡送回。不用着急,务必替领导保密云云。
无论是我和老白的关系,还是老白和人民大学韩教授的关系,包括我和韩教授儿子的关系,都不至让小姜真跑去找老白核实我的说辞。最后,她安下心来,严肃地向我保证一定会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