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中兴
在老家山东宁阳东庄镇,距离俺老庄子村5里路的解家庄村,每五天是一个集日。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文化生活贫乏,集市上的说书人就成了大伙儿的追捧对象,都盼着能到赶集那天去听会儿书,解解闷儿。一到集日,进俺奶奶的门我一问:“奶奶,俺姥爷呢?”俺奶奶准会说:“上集咧,听书去咧。”我赶紧约上几个小伙伴,一口气跑到集市上。果然,在河西沿儿的人群里就能找到俺姥爷。书摊没个正经地方,往往是夏天找个避阴处,冬天寻个向阳地儿,说书人怀抱玉鼓“澎澎”一敲,先来上一段无关紧要的段子,等人聚个差不多了,这才扯开嗓子“嗷”地叫一声:“那个闲言碎语不再讲,咱们书归正传。且说上一回书说到……”
在说书人周围,往往能聚起一二百口子人,支愣着耳朵细听,唯恐落下半句。若有人小声说笑,马上就会招来禁止的嘘声或给几个白眼儿。待说上半截儿,说书人就手托草帽开始收钱:“咱有钱的帮个钱场,没钱的帮个人场,老少爷们儿就图个心情愉快……”谁若拔腿就跑,这说书人可烦咧,马上含沙射影地骂你一通,双方都闹个不愉快,连其他的听书人也觉得不好意思。
俺姥爷侯振海是个真正的听书迷。有时为了听书,他还要跑80多里路,翻过高高的凤仙山到泗水县城去听,来回要花去两三天的时间,幸亏那时还没有“时间就是金钱”这个概念。他本来就能说会道,经过说书人的熏陶,更成了讲故事的高手,在田间干活时,一闲下来有人就说:“五老爷,拉个呱吧”。“拉呱”是俺们的方言,就是讲故事。经不住人们的央求,俺老爷就学着说书人的样子拉起来:“且说济公来到灵隐寺……”
为了听书,俺姥爷还和说书人交上了朋友,最要好的是华丰镇凤山峪村的孔祥一。这个人挺幽默,不逢集的日子他就到俺姥爷家里找酒喝,和俺姥爷称兄道弟。俺姥爷真没拿他当外人,管酒管饭还叫俺们弟兄几个也叫他姥爷。
现在好了,什么都自由了,你想说书也行,你想听书也行。可是,望断天涯,我们那曾经耳熟能详的评书呢?已经很难再觅到它的影子。集市听书,也就成了一段难忘的记忆,永远储存在脑海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