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荷锄一夫 

    石岛，是国家双开放港口。赤山是石岛主峰，原名石岛西山，因为山中重建了唐代的赤山法华院而恢复古代称谓。石岛湾及其周边的渔港码头，即为唐代的赤山浦。

    因一地连三国，赤山成为中日韩三国国际交流的历史见证地。1200多年前，新罗人(今韩国)张保皋(790～846)建立了赤山法华院，被后人誉为中韩友好使者。几乎与此同时，日本高僧圆仁(793～864)入唐求法，三驻赤山，最后功德圆满，遍播天台宗义与赤山明神功德于东瀛。殊不知，在张保皋赤山发迹、圆仁和尚三驻赤山之前150多年，一个名叫义湘(625～702)的韩国和尚，已经踏上入唐求法之路。与后来日本同行圆仁法师不同的是，义湘还和赤山姑娘善妙演绎了一段神奇曲折的僧俗情缘。 

    义湘，历史上确有其人，是新罗时代的高僧，被誉为“海东华严始祖”。义湘是韩国历史上一位充满传奇色彩的高僧，传说很多，难尽其详。现代的韩国人多说其姓金，是新罗王族金韩信的儿子，还有一说是富贵子弟，而中国《宋高僧传》中则记载其姓朴，鸡林府(今韩国庆州)人。 

    义湘相貌堂堂，身姿伟岸，天资聪慧，20岁出家。元晓和尚与义湘志同道合，两人同屋居住，皆勤勉好学，相约结伴入唐求法。公元650年，两个苦行僧跋山涉水，踏上了赶赴西海岸的征途，途中，因夜宿荒冢受到枯骨和鬼怪的惊吓，元晓法师中途退却，与义湘分道扬镳，义湘却矢志不渝，坚持入唐。 

    经过海上数日的凶险航行，义湘搭乘商船登上了入唐求法的首站赤山浦(今荣成石岛湾)，是年为唐永徽元年(公元650年，另有一说为唐总章二年，即669年)。上岸后，义湘因海上颠簸发病，困顿厄境，求宿借住于赤山脚下一信士家。信士家中有一女，名叫善妙，芳龄十六。大唐雍容开放气度，即使在东夷之地的赤山，草屋之下，也有余绪挥洒。16岁的年龄，情窦初开，善妙见义湘容姿挺拔，心生爱慕，徘徊其窗前，并言语试探。但义湘一心向佛，求法坚定，不为俗情所动。几番示意不成，善妙受其感化，佛心萌发，发愿供养三宝与义湘，习学大乘佛法，做了俗家弟子。 

    义湘得到善妙的照顾和资助，很快康复后便登程，并如愿以偿到达终南山，拜智俨法师学习《华严经》，与法藏、慧晓、道成等成为同学。义湘治学勤奋，终日研究，全无懈怠，其学识成就在同学中出类拔萃，深得智俨法师赞许，认为他有着得天独厚的觉悟，吩咐他学成后回国传授《华严经》，开导执迷不悟的人。

    义湘在外求法的十多年间，善妙始终不肯婚嫁。父母知她尘缘未了，苦闷难遣，却也无可奈何。

    10多年后，义湘学成归来，要特意回登州答谢善妙及其家人时，善妙欣喜万分。她特意为义湘缝制了袈裟、旗幡，又装入行李箱中。在义湘与家人的寒喧中，善妙有情难诉，缄默无语。只是到晚上，翻来覆去地为义湘整理行李。义湘深知善妙痴情，但知佛门如海，此情无果，心里不忍她愁肠郁郁悲苦切切，表面上只能回避善妙的目光，平淡简略地回应着她的问话。晚上，义湘也是辗转难眠，盼着天明，煎熬中，义湘决定与善妙不辞而别，方可解脱心中纠结。

    盼到天明的善妙，却突然发现义湘不见了，便疯狂地抓起自己为义湘准备好的行李追赶到海边，但海天之间，义湘搭乘的新罗商船已成米点。善妙怨忿地把箱子投入大海中，没想到箱子竟如出弦之箭，飞快地跃过大浪跳到义湘乘坐的船上。把亲手缝制的袈裟投入海中，善妙纵身跳进汹涌的赤山浦。波涛怒卷之中，人影瞬间不见，一条巨龙却冲天而起，盘旋云天。瞬间，电闪雷鸣，阴云密布，压向船头。 

    突变和不祥把义湘惊骇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惭愧和痛苦如刀绞肺腑。义湘面色苍白，喉咙抖动却发不出声音，双手缓慢地捻动着佛珠……忽然，神龙又从天而降冲贯入海，风雨骤停，阴云消散，海面又铺满了宁静安详的金光。神龙游到船边，向义湘摇头摆尾，眼睛里充满着欲言又止的神情和莹莹的泪光。

    义湘回到新罗国后，遍游山川，来到今天庆尚北道荣川郡的凤凰山，终于找到一处钟灵毓秀的风水宝地，开始建寺弘法，不想却遭到地方势力的反对和阻挠。已化作神龙的善妙护卫义湘，一路入韩，心知义湘夙愿，于是隐形升空，显灵做法，在半空中变化出方圆一里的巨石，上下起落三次，罩在寺院之上，将坠不坠，十分惊险。阻挠的人一时间吓得魂飞魄散，四处奔逃，义湘于是建成寺院，取名“浮石寺”。 

    新罗文武王听说后，敬重义湘的道行和人品，亲自去拜见他，并要赐给他田庄和奴仆。义湘婉言拒绝，称“佛法平等，没有高下贵贱”。这一个拒绝让义湘名满三韩。从此，讲法声名很大，义湘传讲《华严经》，慕名而来的人不绝于途，僧俗信徒达数千人之众，亲受其教的有智通、表训、梵体、道身等人，这几个人后来都成为韩国历史上的一代高僧。

    浮石寺建成后，义湘决定为善妙的灵魂超度。他的超度方法并非焚香诵经，而是用洁白的纸折叠成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向碧蓝澄彻的天际放飞，希冀善妙的灵魂附在凤凰身上，飞越浩瀚的海洋，回归到自己的赤山故土。但这只白色的纸凤凰徐徐升空，却始终不忍离去，最后停落在今天韩国庆尚北道安东郡，义湘追随而至，在纸凤凰飘落之处修起一座新寺院，这就是驰名韩国的“凤停寺”。 

    今天，浮石寺建有“善妙阁”，凤停寺建有“善妙庵”，都供奉着与义湘有着不了情缘的赤山姑娘———善妙，以纪念她的功德。义湘和善妙的爱情故事，深深地打动了韩国百姓，亲切地称她为善妙娘子，这段僧俗情缘，流传千年至今。

    浮石寺里的善妙娘子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