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宣布解散的“暖心”
“暖心”献爱3年后 却走上解散重组路 本报记者 韩伟杰 黄广华
公告
为了组织长远发展,经本组织所有管理人员商定,现决定组织解散重组。即日起,暖心公益联合会将完全解散,以后任何人不得再以暖心公益联合会或暖心义工身份组织或举办任何活动。以后,凡以暖心公益联合会或暖心义工名义组织和参加任何活动的行为,暖心公益联合会原负责人都将不予以承认。 济宁暖心公益联合会
2012年6月9日
7月14日,孙小寅照例来到济宁启音聋哑康复学校。看着不停地喊她姐姐的可爱的孩子们,孙小寅心里五味杂陈。因为之前来这里,孙小寅的身份是“济宁暖心公益联合会”的一名爱心义工,而这次,孙小寅说她只代表她个人。因为“暖心”不存在了。 6月9日,济宁暖心公益联合会的300多个成员QQ上都蹦出了“暖心公益联合会”解散的消息。“即日起,暖心公益联合会将完全解散……”信息发布人是“暖心”发起人刘健。这个公告让很多人吃了一惊,很多人怀疑,这个活跃在济宁的义工团发生了什么。
“现在没有注册,以后出了问题就会被……”,刘健把右手放在脖子上,做了个斩首的姿势。“所以,不如我自己先……”
刘健更愿意把这个解散重组看作电脑中了病毒,修复再重启的过程。只是这个病毒,有内部的,也有外部的。
14日早上8点40分,穿着明黄色裙子的孙小寅坐上1路公交车,车窗上映衬着周六上午悠闲的人们。公交车穿越大半个济宁城之后到达在运河大桥站,孙小寅下车,然后步行两站路的距离,就到了南张镇宋南村的济宁启音聋哑康复学校。一个多月没来,整个过程对孙小寅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她心里总觉得缺点什么。
“现在大家都是以个人名义来启音,不能再代表‘暖心’了。”孙小寅说,虽然事情已过去了一个多月,对于“暖心”的解散,她依然难以释怀,“我感觉这不是一个好办法。”
对于刘健来说,解散重组公告的发出,也是倍感焦灼。一个多月过去,“仍然缓不过劲来。”6月9日晚上9点多,刘健通过QQ向全国各地义工组织群发布公告:为了组织长远发展,经本组织所有管理人员商定,现决定组织解散重组,暖心公益联合会将完全解散。
公告发出后,10多人打来电话,询问“暖心”为何突然解散。众所周知,在公告发出两周前,他们还曾陪伴启音聋哑学校的孩子们去日照看海。孩子们在海边嬉戏玩耍的笑脸还在网络、报纸上荡漾,“暖心”却突然要解散了。“我们要注册,人员也要重新审批整合,解散也是为了以后长远的发展。”刘健的眼睛里带着些许迷茫。
“为什么解散”,“解散了我们怎么办”,“重组?我们要等多久”,刘健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来回答完群成员的问题。之后,刘健解散了暖心相关的QQ群。这个存在了近5年,有着300多人的公益群变成“您已被群管理员清理出群”的通知,散落到每个人的电脑上。
一群处在纠结中的人们
为了帮助需要帮助的人,2007年6月,刘健申请设立了圣诺亚爱心公益济宁分站。当时还是济宁职业技术学院大二学生的他,从网络上了解到嘉祥县黄垓乡张垓村一位9岁男孩突患白血病急需骨髓移植,但是家庭条件根本无力承担巨额手术费。刘健用了3个月时间去发传单,为小男孩筹集手术费。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原本定好的手术费一下子多出来5万,刘健说当时他实在是弄不到钱了。2008年8月,当他听说小男孩去世时,一个人跑到网吧里哭了一夜。这是刘健第一次爱心活动,但也是最遗憾的一次。
期间,圣诺亚爱心公益济宁分站几经易名,并最终于2010年4月2日确定为“暖心”。3年时间里,济宁市盲校、启音聋儿言语康复中心、敬老院、社区孤寡老人的家里都能看到“暖心们”的身影。
说起解散,刘健的语气中多了些伤感,但是,他又补充说,“暖心”解散重组就像电脑中了病毒,用杀毒软件修复然后重启一样,只是这种病毒有外部的,也有内部的。“现在没有注册,以后出了问题就会被……”刘健把右手放在脖子上,做了个“斩首”的姿势。“所以,不如我自己先……”他又在脖子上划了一刀,只不过脸上的表情轻松了许多。孙小寅也承认,没有官方注册会像一把钳子卡住暖心未来的发展。
王国标在2010年加入暖心公益群,一人一车成就了他负责团队后勤工作的稳固保障。王国标告诉记者,暖心公益成员人数达350多人,但能够坚持不定期参加活动的人数也就30人左右。 刘健的包里始终放着一叠A4纸,那是2010年4月2日制定完成的暖心公益联合会章程,但刘健说,这些章程一直没用上,“现在很多活动都是靠自愿。”
注册,或让“暖心”重生
解散重组公告发布的第二天,团队主要成员相约去启音聋哑康复学校吃一顿散伙饭。启音聋哑康复学校里留下了大家太多的回忆,从2008年底开始关注这所特殊的学校和这群特殊的孩子开始,帮学校搬家、给孩子们做饭、带孩子们春游……这里面发生了太多的故事。
2011年10月底组织帮启音聋哑康复学校搬家,是大家普遍认为最满意的一次活动。因为孙小寅前期充分的组织和策划,搬家当天来了几百号人。免费的车辆供应,单位提供的生活用品,孩子们的午餐以及充足的媒体宣传,孙小寅都做到了。困扰她几夜失眠的事情以完美的安置收场,在媒体的广泛关注下,“暖心公益联合会”也以最活跃的姿态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如今几百号人解散了,重组时他们还会不会加入到“暖心”?孙小寅担心,空白期会造成志愿者流失。“我告诉他们,现在准备注册,之后会再招募人员,”刘健说,他相信,凭借“暖心”之前的影响力,重组之后还是会有很多人加入的。
“其实人不一定越多越好,只要能真正做事情就可以。”王国标觉得,注册后的“暖心”将会依靠严格的组织和制度维持,“不一定有那么多人是希望被制度约束的,但能够经过审批,留下来的人肯定都是希望做好公益的人。”
他们是一群拥有爱心与梦想的人,他们是一群有着强烈责任感与担当的人,他们是一群浮躁社会里仍旧保持内心纯净的人……他们在济宁建立了各种类型的草根公益组织。虽然他们有着让人尊敬的行为,以及助人为乐的美好愿望,但受限于现行“双重管理体制”规定,在济宁很多公益组织找不到业务主管单位,难以实现民政注册；不能注册,就意味着这些民间公益组织没有“身份”,经常遭遇被误解的尴尬。因此,没有合法“身份”的他们只能被称为“草根”,正如解散重组的“暖心”。资金来源少、注册难、身份无保障等诸多现实问题成了他们无法回避的困局。
采访中记者了解到,“暖心”解散后将会重组,并将挂靠在团市委的志愿者协会里,但是这距离拥有真正的合法“身份”还有一定距离。“公益组织是现代社会的一个重要标志,但身份的缺失却制约着我们的完善和发挥更大的作用。如果民间公益组织可直接在民政部门进行社会团体的注册,将是我们最感欣慰的事情。”刘健说。
和“暖心”一样,其实济宁众多“草根”公益组织都面临着同样的、也是最为关键的困难:找不到挂靠单位,无法在民政部门注册,因而无法获得合法身份将聚拢更多爱心资金维系和发展公益活动。
和刘健和孙小寅一样,其他“草根”公益组织的主要负责人,也有着赖以为生的工作,公益活动只能在业余时间或节假日进行。据介绍,由于工作、家庭、生存与公益之间的矛盾,他们根本无法实现专职化和专业化,没有固定的办公场所,负责人和会员几乎都是通过QQ或者电话联系,再通过网站公布具体的活动地点和时间。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民间义工团体负责人告诉记者,民间公益组织因为不具备募捐资格,资金来源非常有限。各组织均是依靠内部成员根据自愿原则捐助管理费用,活动采取AA制。AA制的方法在短期内可以满足组织发展要求,但是时间一长,成员积极性下降,经费立即紧缺,很多组织都是依靠发起人自己补贴。同时,由于不具备独立法人资格,得不到政府的公益项目,也得不到基金会、企业的赞助。而在此种情况下,“草根”公益组织的发展似乎更有赖于主要负责人的坚持以及能量,这也使得“草根”公益组织的命运往往掌握在了主要负责人的手中,一旦主要负责人流失,该公益组织就有可能面临着解散的处境。
采访中,民间公益组织的负责人们都表示,他们期待相关政策能够更加给力,让他们不必在无奈和尴尬中苦苦坚守。“我们期待所有‘草根’公益组织在发展中能够不断实现制度化、标准化以及专业化,同时政府能够在政策上给我们‘松绑’。”除了更有力的政策外,公益组织自身的发展和建设也极其重要,这样才能保证其公益资金的透明以及运作的专业化,目前一些“草根”公益组织出现的问题其实也和自身的不健全有着很大关系。一位负责人说:“无论是组织管理正规化、志愿者精神、服务技巧等,其实志愿者都需要培训,但目前济宁还没有一个免费的正规志愿者培训单位,这不能不说是个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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