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三九或四九的时候,一场猛烈的西北风连吹几天,不知什么神力,将碧波荡漾的微山湖封了个严严实实。
湖封了,躺在湖湾里越冬的连家船上,却没有失去欢乐。大人们拿一根柳木棍站在船头上,使劲敲打着湖面的冰,一是试试冰的厚度,二是砸个冰窟窿取水用。连家船上的人们整日在湖里漂泊,吃的用的全是湖水。朝阳里每一条连家船的船头都站立着一个渔家汉子。他们嘴里哈着热气,使劲地砸着,嘭嘭的响声在一无遮挡的微山湖上飘荡,回音悠长。
湖冻结实了后,大人们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拾柴禾。他们拿着铁锨、绳子和耙,一路招呼着向湖里走去。来到苇塘便散了开去,把锨头放在冰上,嚓嚓地向前推着,露出冰面的苇根应声倒地,象蛋壳式的横七竖八躺着。嚓嚓声与天空无处觅食的野鸭急叫声交织着,在静悄悄的微山湖上飘荡,形成美妙的乐曲。汉子们越干越有劲,直到头上冒出热气,才停下来,用耙把苇根划拉在一起,用绳子捆好放在锨头上,一手拽着绳子,一手推着锨把,吱吱地推着向前走,一大捆柴禾推起来一点不费劲。在结冰的日子里,偌大的湖面,不几日便被汉子收拾了一遍,连家船的旁边,家家都堆着一垛垛苇根,这是一年的薪火。
中午的时候,汉子们揣一瓶老酒,三五成群地散布在湖中捕鱼逮鸭。捕鱼的方式极其简单,人们叫舀鱼。冰封湖后,水中空气减少,水里的鱼儿呼吸不畅,便浮上来贴着冰面呼吸。冬日,水里的鱼儿为了取暖,互相挤在一起,成群的鱼儿贴着冰面。人们发现后,用铁钎子将冰面砸开一块,掀起来,用带来的舀网插入水中去舀,准有鱼。有的人专门将冰砸开一大片,吸引湖里的鱼儿来透气,趁机抓住,破冰捕鱼是年年都有的湖里活儿。逮野鸭子也挺有趣,冰封住湖后,野鸭子没有食物吃,便落在冰冻的苦江草地觅食。湖里的野鸭子种类较多,湖里的人根据鸭脑袋上的一撮毛的颜色不同,分别叫着孤鸭、对鸭、四鸭、六鸭、獐鸡儿。人们发现鸭子后,在冰上飞速滑行,然后飞叉嗖的一声刺去,速度极快。这种猎鸭方法,刺激而有趣,多是青年人为之。
隆冬将尽,天气转暖,冰慢慢地变薄,渐渐失去了筋骨。在夜里常听到叭叭声响,这是炸冰声。这种情况下,湖里人最担心的是风咋起,破碎的冰一块块堆起来,越堆越高,在风的推动下迅速向前移动。这种现象湖里人叫走凌了。任何东西,遇到冰堆都被斩断,连家船碰上它被撞得七零八落,决无生还。若遇走凌,首见者便惊呼“走凌了,走凌了”,向乡亲们报信。人们纷纷躲到岸上,以避其难。走凌的情况在湖里不多见,偶尔有一次也是几十年前的事。
冰封微山湖,封住的是湖面,湖里人的欢乐和干劲却是封不住的。
(秦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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