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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仁恒
“一二一、一二一,香蕉苹果大洋梨”,是解放前烟台的一首童谣。建国后,我记事的时候也曾经传唱过。如果你认为“香蕉苹果大洋梨”说的是香蕉、苹果、大洋梨三种水果,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它指的是香蕉苹果和大洋梨两种水果。这两种水果能够成为童谣口口相传并非浪得虚名,那可是当年烟台大名鼎鼎的名果。
烟台自古就是水果之乡。据《福山县志》载,明万历46年(1618年),境内就有一种叫“花红”的苹果种植；清顺治17年(1660年)的《登州府志》记载“黄县名产频婆、花红、楸子”。很长一段时间烟台苹果俗称“福山苹果”,但甜味不足,酸涩缺汁,被孩子们戏称为“棉花苹果”。
19世纪50年代前后,外国传教士从美欧引进或与本地果树嫁接培育了许多优质水果品种,使烟台水果发生了质的变化和飞跃。功勋最卓著的是美国北方长老会传教士、园艺和农事专家倪维思(John Nevius)博士。倪1861年抵达登州(蓬莱),1871年迁至烟台,就住在毓璜顶北坡的长老会教堂。他在毓璜顶东南高坡购置了10亩土地,辟作示范农场,传教之余,用烟台果树作母本,与美国树苗嫁接,培育成佳品,将苹果、葡萄、梨和草莓等幼苗赠送附近农民种植推广,其中香蕉苹果和洋梨就是最著名的品种。
倪维思在烟台长达30多年,1893年病故。倪夫人继续工作到1910年寿终。夫妇俩把毕生心血献给了具有深厚感情的烟台,两人均长眠于毓璜顶北麓的美国公墓。
烟台苹果扬名天下,香蕉苹果居功至伟。早年,提起烟台苹果,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香蕉苹果。香蕉苹果比大小国光、金帅、红玉、秋花皮等苹果果实都要大,是烟台苹果的主要代表。为什么取名香蕉苹果而不是其他,据称是因为这种苹果具有香蕉的香气和甜味。其实两种水果风味迥异,各有千秋,很可能是因为其名贵的原因。作为烟台苹果中的佼佼者,香蕉苹果最显著的特点是色香味俱佳。
先说色,香蕉苹果分为青香蕉、红香蕉两个品种。青、红香蕉苹果都以色泽鲜艳、光彩照人闻名于世。青香蕉翠生生,仿佛绿衣红娘,泛着青绿；红香蕉红盈盈,犹如红粉佳人,挂着喜庆,那真是谁见谁爱,足以让人见其色而垂涎欲滴。
再说香,香蕉苹果有一种特殊的幽幽的清香,贮存愈久其香愈浓。短缺经济年代,放一个舍不得吃的香蕉苹果,一定会满室留香,经久不散。乍进屋内,如入芝兰之室,顿觉心清气爽,淡淡的味儿,那叫一个香啊,嘶——闻起来馥郁芬芳,甜气袭人,沁人心脾,妙曼无穷。至今回想起来,那种悠悠的、只可意会不可言表的清香味儿,只有香蕉苹果才独有。是纯天然、不带任何杂质、不掺一点化学成分的香味儿；是能够使人心旷神怡、诱发食欲、引起无限遐想的香味儿。在我的记忆里,似乎从来没有哪种香味儿能够超越它、替代它。
最后说味,香蕉苹果含糖量达13.2%,甜美如饴,清爽可口。果肉纤维细,质地脆,铁、锌、锰、钙等对人体有益的微量元素含量丰富,氨基酸含量较高。吃起来细脆甜润,满嘴生津,回味绵长,口感极佳。经常食用,可以起到帮助消化,润肤驻颜的独特作用。人们普遍认为,当年烟台西沙旺的香蕉苹果最好吃,主要原因是那里特殊的沙质土很适宜优质苹果生长。有人形象地说:咬一口,甜掉牙。
香蕉苹果造就了烟台苹果最初的美誉。抗战前,烟台街上收购销售果品的商行、货栈有30多家。烟台果品一方面通过陆路运往国内各地,一方面由水路经上海、香港转销至菲律宾的吕宋等地。香蕉苹果广告随处可见,当年烟台东泰兴鲜果行专门销售香蕉苹果的广告长35cm,宽21cm,四色套印,中英双文字,英文“Chefoo”(芝罘)赫然在目,在当时算是很大气的。上面的青香蕉、红香蕉苹果在绿叶的扶持下,活脱脱、鲜灵灵地吸引着人们的眼球。那个年代,香蕉苹果可是个稀罕物,并不是多数人能享受到的美味,直到改革开放后,苹果才作为寻常时鲜水果摆上了人们的餐桌。香蕉苹果曾经享誉海内外,闻名于世,承载着烟台人的骄傲。出门在外,提起烟台苹果,哪个烟台人脸上不写满自豪!
洋梨,因为由洋人从国外引进培育,烟台老百姓无以命名而被直接呼为“洋梨”,俗称大洋梨,又称把梨。左的年代,因为反对崇洋媚外,批判避讳个“洋”字,洋梨无故受到牵连,一度取“洋”的谐音改名“阳梨”,直到上世纪80年代后,名字才又改为“洋梨”。
洋梨果实呈葫芦状,个头较大,端庄秀丽,仿佛人参果,成熟时为豆绿色,熟透后变成淡黄色,黄澄澄地惹人喜欢。洋梨风味独特,甜饴爽口,柔香深长,果肉软而不饧,细而不腻,被冠以“梨后”的美誉。熟透后,入口不须咀嚼,一抿即可下咽,可以清肺化痰、暖胃润肠、增强食欲、有益消化,很适合孩童和掉牙漏口的老年人食用。笔者曾在烟台罐头厂工作十几年,听老工人讲,有些书和文章描述有一种引自国外,“入口即化”的梨,许多人不知道是什么梨,其实就是洋梨。
洋梨曾在烟台大面积种植,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达到顶峰。由于肉质肥美,组织细密,果块成型,汁多味饴,很适宜加工罐头。当时,烟台罐头厂每年八九月份都要组织洋梨生产大会战,运送洋梨的汽车不绝于途,通宵达旦,曾经给烟台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该厂仅糖水洋梨罐头一个品种年产就达3000吨左右,其中半数以上出口,远销瑞典、德国、挪威、芬兰、丹麦、日本、加拿大等国家和地区。国内也非常热销,改善生活,招待亲朋好友随时可以打开一罐品尝,“飞轮牌”糖水洋梨罐头因此被评为名牌产品誉满一时。
多年来,香蕉苹果虽然几经品种更新,但市场份额已被品质更优、口感更好、产量更高、个头更大的红富士、烟青、新红星等新品种所挤占。洋梨由于不耐贮存,罐头生产等深加工减少,种植面积也逐年萎缩。加上名目繁多的外来优质名贵水果涌入,人们选择的范围扩大,这些年烟台市场很难寻到香蕉苹果的芳踪,洋梨亦不多见,而且吃起来总觉得口味大不如前。
经过那些岁月的人,现如今想买个原汁原味的香蕉苹果大洋梨,吃个稀罕解解馋,找回过去的感觉,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香蕉苹果大洋梨并不是昨日黄花,她曾经的辉煌,永远留在烟台人的美好记忆里,留在那个让人久久回味的童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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