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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年08月02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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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符罗平来潍坊后就和家人挤住在这里。 |  | 简陋的厨房。 |  | 罗俊芳伏在儿子耳边轻轻呼唤他的名字,但儿子没有反应。 |  | 符道银停下工地上的活,每天陪在儿子身边。 |  | 为防止老鼠偷吃,厨房里的食物都吊在天花板上。 |  | 大二学生王飞龙暑期边学车边干兼职。经人介绍接到一个发传单的工作。对多数大学生来说,暑期适合他们的工作并不多。
本报记者 张浩 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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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典型的打工家庭,为了生计一家人像迁徙的野牛一样,奔走在各个城市的工地上。这又是一个非典型的打工家庭,他们吃苦耐劳,生活简朴,向往美好的生活,可命运却不肯眷顾他们。他们与贫困抗争的同时,也与命运抗争着。他们容易满足,同时经不起折腾。他们是万千打工家庭的缩影,是贫贱家庭百事哀的一个样本。
文/片 本报记者 马媛媛
要不是穷,
我才不会让儿子出来打工”
7月31日早上8点多,做完手术十几个小时后的符罗平体温突然升高到39度。术后高烧是大家最不愿意见到的结果。除了打退烧针,医生也没有别的办法。
一切只得听天由命。
母亲罗俊芳伏在儿子耳边,轻声喊着他的名字,但高烧导致的昏迷使儿子对此毫无反应。前一天,这个身高1米73,体重75公斤的小伙子被推出手术室后的第一句话是:“妈,我已经这样了,我呆在这里有啥意思?别管了”。罗俊芳听了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她知道儿子是怕家里花钱。
家里确实没什么钱了,这两天已经花了近两万元,医生说,孩子想要恢复好至少得四个月时间。四个月,那得花多少钱啊?罗俊芳想都不敢想。可是她必须保住儿子的命,他才20岁。可又能怎么办呢?对于他们这个贫穷的打工家庭来说,能做的,也许只有祈祷。
本来,一家人觉得好不容易供出这么一个大学生,这个家还指望他光耀门楣呢。可现在,儿子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罗俊芳觉得老天太不公平了,已经让他们这个家承受着贫困的煎熬,如今又把伤痛的折磨降临在他们身上。
“如果不是因为家里穷,我才舍不得让儿子出来打工＂,罗俊芳感到很内疚。因为常年在外打工,她和儿子聚少离多,这一次,她终于可以放下所有的活计,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儿子身上了。她仔细地打量着自己的儿子:身体壮实、听话懂事、吃苦耐劳,老家村里的人都羡慕她养了个好儿子,可是儿子现在却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鼻子里插着氧气管,腹部缠着厚厚的绷带,绷带下面是手术后缝合的12针以及三个伤口。
罗俊芳不忍回忆7月29日下午那惨痛的一幕。那几天潍坊一直下雨,工地上到处湿漉漉的。儿子符罗平在一处五米高的地方干活,平时上来下去如履平地。那天下午,突然脚下一滑,符罗平失去平衡,他伸手抓住一根横木,但木头没能承受住他的体重,符罗平从五米高的地方重重地摔了下来,正好一屁股坐在了冒出地面的一根钢筋上。当时,罗俊芳和丈夫符道银以及大儿子符毅都在不远处干活,听到有人摔下来,他们马上凑过来看,看到出事的正是符罗平时,一家人惊呆了。
钢筋从符罗平的肛门插进去20公分,鲜血直流。罗俊芳吓得浑身发抖,当救援人员把符罗平与钢筋分离时,她看到钢筋上还残留着儿子的血肉。
三天前,罗俊芳花350块钱买的手机在口袋里装得好好的,屏幕突然出现了一条裂缝,罗俊芳当时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没想到,三天后,厄运降临在儿子符罗平身上。
罗俊芳说,原本这一切可以避免,儿子完全可以不来干这份危险性很大的活儿。放假前,符罗平的一个同学给他介绍一份去培训班当老师的工作,可儿子觉得一个月1600块钱的工资太少了,他决定来潍坊打工,既能和家人团聚,又赚得多。
7月5日,符罗平从成都坐火车来到潍坊,和家人团聚后的第三天就开始上班了。一家人住在潍坊市玉清街潍县中路附近一个小区临时搭建的窝棚里。每天六点赶到工地,干到中午11点半吃午饭,下午两点上班,再干到晚上7点,一天工作10个半小时。每天能赚240元钱,当天结账。到7月29日符罗平已经赚了4000多元,再干上半个月,大二的学费就够了。
可是,命运打破了符罗平的计划,他无法准时返回学校了。
“在外打工,
一怕生病,二怕出事”
命运也给这个贫困的家庭一次沉重的打击。
符罗平的父亲符道银出生在四川省巴中市一个偏远的山村,祖辈贫困。符道银兄弟四人,他排行老大。因为家里穷,只有他和老三娶了妻,而老三还是倒插门娶了自己的表妹。符道银的其他两个弟弟已经四十多岁了,至今仍打着光棍和老父母住在一起。
符道银12岁就在外边打工,学得一手好木工。与其他亲戚相比,他家算是过得好的。2012年,大儿子符毅成了家,二儿子符罗平考上了大学,符家双喜临门。这个戴着眼镜、老实巴交的男人希望一家人能靠着勤劳的双手一同创造美好的生活。
他没有什么可以给孩子们的,除了自己的一手好木工。他把自己的手艺教给了两个儿子。大儿子符毅初中毕业就不再上学了,靠着父亲交给他的木工手艺打工谋生。二儿子符罗平从高中时候就跟着父亲、哥哥学木工,一放假就到工地上干活,赚钱补贴家用。2012年夏天,符罗平考上了大学,没来得及高兴就跟着全家到青岛一个工地上打工,靠着从父亲那里学来的本领,符罗平成了这个家庭的得力帮手。
罗俊芳很心疼儿子,别人家的孩子考上大学,一家人高兴得不知道该怎么供着才好,呆在家里好吃好喝伺候着,想旅游还是想要礼物,各种愿望都满足着,可是符罗平不行,家里实在太穷了,哥哥结婚刚把家里的积蓄都花光了,他不出来帮着打工赚钱,拿什么交学费?
母亲的心疼只能藏在心里,干活的时候,罗俊芳总会偷偷地看着儿子,有时候她甚至暗自佩服自己的儿子,酷暑的天气,一天也不肯休息,他人胖爱出汗,脖子上总是围一条毛巾,不一会儿就湿透了,用手一拧汗水哗哗地流。可儿子从来不喊苦不喊累。罗俊芳觉得对不起儿子,有一次,她信誓旦旦地向儿子承诺:“爸爸妈妈会趁着身体还行努力干活,等你结婚的时候给你攒出十万块钱来!”
攒十万块钱谈何容易?今年农历三月,罗俊芳跟着丈夫带着大儿子和大儿媳妇一起来到潍坊,经人介绍,一家四口在一家工地上找到了一份“包工”,儿媳怀孕了留在家里做饭,其他三个人出去干活,可是连续干了三个多月,三个人一共领到1万多工资,其余的两万多元工钱得等到年底才能领,而这点钱到领取的时候还得扣掉5%的“质量费”,为了等着领取这笔钱,一家四口只能继续滞留在潍坊,为了生活,他们只好再找一些点工,事实上他们更喜欢点工,点工虽然每天的工作时间长,但工钱每天一结,不拖欠。
全家人省吃俭用,家里的三个男人都不抽烟不喝酒也不打牌。罗俊芳说,大儿子符毅连件新衣服也舍不得买,平时买菜都是挑便宜的烂菜,肉也舍不得吃,即便这样,五口人每天至少得消费五六十元,现在物价贵的不行,想攒点钱,只能千方百计地省。
儿子住院的这几天里,罗俊芳和丈夫每天只吃方便面。因为花销太大,大儿子符毅坚持回去干活,干完活后再来看弟弟,他舍不得打车,从卧龙街潍县中路附近的工地到潍坊市第二人民医院二十多公里的路程他每天走着来回。那天,怀孕六个多月的大儿媳妇来医院来医院看弟弟,回去的时候,罗俊芳陪着儿媳妇每人花一块钱挤公交车,可公交车只能坐到距离家一半的地方,下车后两个人又花了四五十分钟才走回了家。
“在外打工,一怕生病,二怕出事。如果事事顺利无病无灾,这一年也许还能攒出万把块钱,要是出点事,就算白干了。”罗俊芳深知这个道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她小心翼翼、斤斤计较地过日子,只一个猝不及防的厄运,就让全家人的希望支离破碎。
“就算再艰难,
也要一起坚强地活下去”
7月31日下午,记者找到了符道银一家五口住的地方。这是一个在建小区内临时搭建的砖房,如果非要称之为房子的话,只能因为它还有门、有房顶。
房子外面长满了野草,踩着几块铺在泥里的地面砖可以走到房门口,房子外面晾着衣服和被褥。符道银的儿媳妇岳晓楠带着记者参观了他们的“家”。推开门,潮湿腐烂的味道扑面而来,这个不足十平米的空间是他们一家人居住的地方。砖头上搭块合成板就是床铺,这样的床只有一张,桌子凳子也是用砖头垒起来的。地上摆满了各种工具和生活用品。人进去简直无处下脚。隔壁是厨房,一些吃的东西用塑料袋装好吊在天花板上,这么做是为了防止被老鼠偷吃。
因为最近雨多,屋里太潮湿,他们就在小区空着的车库里睡觉,那里干燥还凉快。在乱糟糟的屋子里,记者在地上发现了一摞书,翻开一看原来是符罗平的,这是些英语四级考试和计算机考级的参考书。书的旁边是他白天干活时用的锤子、锯子、卷尺等工具。
干木工不是他的理想,也不是他的爱好。符罗平说他大学毕业后要继续考研,可是英语不太好,放暑假他特意带了几本英语课本,白天干活,晚上还能学习一会儿。
说起儿子的学习,罗俊芳很是得意。作为一个偏远山村的妇女,她深知知识可以改变人的命运,从小她就对小儿子很严格,符罗平也很争气,学习一直很好。高考那年,他以全班第二名的成绩考上了西南石油大学。罗俊芳说儿子数学最好,那年高考数学挺难,但儿子考了128分。
但关于儿子在大学里的情况,罗俊芳则知之甚少,儿子也很少主动跟她聊。考上大学后儿子是自己一个人去大学报到的。一家人都在外边打工,只有春节能短暂相聚。
罗俊芳很想去儿子的大学看一看。今年暑假罗俊芳和儿子在潍坊团聚,一天,她开玩笑地对儿子说,等天气凉快了,我也去你们学校看看,看你在学校是混日子还是正经念书?儿子装作生气地说,妈你怎么这么说我?
儿子出事后,罗俊芳打电话到儿子的学校,想给儿子办理休学。得知自己的学生打工出事了,西南石油大学的校领导和班上的老师立即决定来潍坊看望慰问符罗平。在和学校的老师交流中,罗俊芳才知道儿子在学校还是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这个学期还得了“三好学生”的荣誉证书,因为学习刻苦,同学们都叫他“学霸”。
符罗平受伤的消息很快在同学们中间传开了,有几个同学大老远从东营赶过来看他,来不了的同学纷纷在网上留言为他加油鼓劲。
符罗平的辅导员肖老师代表学校来看望符罗平,因为天气原因,肖老师的飞机延误了,他通过电话告诉记者,学校得知符罗平受伤的消息后非常重视,符罗平平时在学校学习不错,在班里人缘也好,符罗平家里的情况他也听说过,他为这个自强自立的学生感到自豪。
可是儿子的优秀表现,却让罗俊芳感到无比的辛酸心痛。她觉得儿子的命太苦了,出生在他们这样的家庭,既不能给他宽裕的生活,也不能给他优雅的环境。这么小的年纪就要为生活奔波劳苦,为家庭分担压力。可这就是现实,像他们这样的家庭,想要彻底的改变,过上富足的生活实在太难了,他们这一辈人是实现不了了,全家人把希望寄托在符罗平身上,可偏偏命运又如此捉弄。
8月1日,符罗平终于苏醒了,体温也稍有下降。沉默寡言的符道银守在儿子的病床边,盯着输液瓶,盯着儿子是不是排尿排便了,每隔20分钟就给儿子量一次体温,并认真记录在本子上。罗俊芳则光着脚在儿子病房外的走廊里踱来踱去,嘴里轻轻地祈祷着:“儿子你要活下来,就算生活再艰难,我们也要一起坚强地活下去!”
大学生暑期打工 权益如何保证?
本报记者 秦昕 从书莹
暑假期间为数不少的大学生选择打一份暑期工,为自己积攒社会经验,也赚取一定的报酬。但对于涉世未深的学生而言,受伤、受骗等现象屡屡发生。作为一名暑期工利益该如何保证?
学校:
鼓励兼职并告知注意事项
潍坊学院学生处李学军处长告诉记者,学校都非常鼓励大学生兼职,因为兼职是通过亲身实践来接触社会,从而促进自己成长,挣钱只是一个方面,学到对自己有帮助的知识和经验才是重要的。
李处长说,每当寒暑假,各单位用工需求量大,特别是促销人员和服务人员更是紧缺,大学生兼职需求量大增。然而,很少有学生与用工单位签署协议,部分人怕找不到兼职不敢谈条件,缺乏自我保护意识,一旦发生纠纷,学生往往会成为弱者。像被克扣工资、得不到之前用工许诺的现象有很多。”
李处长说,学校在放假之前,会告诉学生在做兼职的时候一定要慎重,尽可能与用工单位签订工作协议。对于外省兼职或收取中介费用的单位要调查好,以免上当受骗。还要防范人身伤害,在做兼职时注意人身安全。
李处长说,针对学生在兼职期间出现的问题,学校也经常研究对策。目前学校有建立兼职供需信息库的想法。拿家教来说,学校可以把校内具有家教能力的学生信息和有家教需求的家长和孩子的信息,全部进行登记。另外要求学校工作人员必须见到孩子和家长本人,并留下家长的户口本、身份证复印件等,来更好地保障学生的利益。
劳动部门:
受伤无法享受工伤保险待遇
一说起劳动维权,不少人会想到劳动部门,而对于暑期工的劳动维权,潍坊市人社局相关负责人表示暑期工不是企业正式员工无法受理,而且暑期工受伤无法享受工伤保险。
市人社局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在校生并不具备劳动者的条件,不能算是我国劳动法上规定的劳动者,不属于劳动法的调整范围,不符合工伤保险条例规定的受偿主体资格,因此无法享受工伤保险待遇。学生打工期间受到的伤害按一般民事侵权处理,受民法调整。所以事先签订的协议很重要,这是上法庭的重要证据。 但暑期工的法律问题无法回避,市劳动监察队负责人表示,劳动部门在监察中掌握的尺度是:如果被招用的学生不满16周岁,即认定使用童工,要按照法律规定全部清退,送达其监护人身边,并对企业进行处罚；如果已满16岁不满18岁,则只能要求厂方按照未成年工的标准做好保护工作。
潍坊市劳动人事争论仲裁院负责人表示,每年到了暑期快要结束的时候,都会接到部分暑期工维权的电话,但是由于暑期工不属于企业正式员工,人事劳动争论仲裁院无法对暑期工的劳动行为进行维权,所以对暑期打工的学生提出以下几点提醒:
第一,找一些可信的信息,不要相信网上那些“在家就能赚钱”的宣传。选择合法的公司,可以打工商声讯电话查询公司是否合法。注意公司的办公地点,一般窝在纯住宅楼里的是黑公司的可能性较大。
第二,出门面试一定要让别人知道你去了哪里,如果发现你的“老板”想把你关进小黑屋子讲怎么靠先进销售方式成功,赶紧请假离开,并迅速报警。到男雇主家做家教的女生,最好第一次拉一个同学一起去。在老师组织下和同学们一起去工厂打工,是相对比较安全的方式。
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是要在开工前和老板签署一份协议,声明你的权利和保险事宜。并且把协商好的所有事宜全部写在纸面上,如果事后维权,将是最有力的证据。
律师提醒:
签劳动合同保存劳动证据
目前,暑期工市场逐年壮大,对于涉世未深的学生而言,很有可能发生纠纷,据律师王建华介绍,暑期工的市场监管的确存在一些空白,因为在校学生的身份问题,根据相关法律和意见,在校生利用业余时间勤工俭学不视为就业,因为没有建立劳动关系,可以不签订劳动合同,只是一种协议。
由于缺乏社会经验,学生过分相信中介、用人单位,不少暑期工通过中介或招聘传单找工作,开始工作后甚至连工厂的信息都不慎了解,很容易踏进陷阱。
现在很多学生暑期工根本就不签订协议,当发生纠纷时也没有维权的依据。因此不少用人单位钻法律空子,利用学生急于求职的心理,双方没有签定协议便开始劳务关系。由于打暑期工的学生和用人单位是雇员和雇主的关系,不是劳动关系,因此发生纠纷时,劳动仲裁委员会也很难处理。
“大学生都是成年人了,打工时应该签订劳动合同。”王建华律师表示,一般打工小于三个月的应该签订劳动合同,大于三个月的就会有三个月的试用期。在签订合同时,要特别注意工资报酬的数目、工作时间、劳动过程中的保护措施。
选择暑期工作企业也是重要的一部分,王建华律师说,“要确定它是不是皮包公司、空壳公司,擦亮自己的眼睛,以防自己的权益受到侵害。”
不过,现在的大学生暑期打工很少会签订合同,如何维护自己的权益呢?“不签合同的劳动者就属于弱势群体。”王建华建议,首先最好还是签订劳动合同,但若没有签合同,还可以通过保存劳动关系证据的方式进行申诉。
“比如你的工资表、工资的银行转账记录、入职登记表等,甚至是工卡、工牌都可以成为证据。拥有证据进行投诉且工作时间不满一年,是可以得到双倍工资补偿的。”王建华告诉记者,如果连这些证据都没有,也可以通过劳动部门申请调解,让劳动部门给企业施压,以便争取自己的合法权益而不受侵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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