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香一瓣】
□冯承泉
我的母亲去世六年多了。每当回忆起母亲苦难坎坷的一生,我就百感交集,泪湿双眼。
母亲生于20世纪20年代中期。二十岁那年,听媒妁之言,母亲嫁给了未曾谋面的父亲。当时家中有爷爷、奶奶和两个姑姑,生活十分拮据贫寒。母亲过门后就饱尝了无米之苦,忍饥挨饿、吃糠咽菜成了家常便饭。我出生后,日子更为艰难。为了支撑家业,父亲终因积劳成疾年纪轻轻就离开了人世,那年,母亲只有二十五岁。为了照顾老人,更为了不让稚幼的我失去最珍贵的母爱,母亲毅然决定留下来不再改嫁,独自一人挑起了家庭的全部重担。
建国后,我的家乡实行合作社成立互助组。母亲第一批加入了互助组,和男劳力一样出工干活。母亲宁肯自己吃尽天下苦,也尽量供我上学。尽管这样,维持我的学业仍很困难,考初中前我辍学了,母亲决定让我去参加中考。当时的打算是,考不上不后悔,考上了也可以不上。入学通知书送到我家时,已是秋收后,母亲又下定决心供我去上学。
初中毕业后,我应征入伍,很多邻居做我母亲的工作,一个独子,怎么能去当兵呢?母亲深明大义:“当兵,保家卫国,也是孩子的出路,我自己再难也不能拖孩子的后腿。”
母亲的远见和决心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让我有了一个理想的未来。
我当兵之后,母亲一人在家,忙里忙外,终日操劳,生活极为艰苦。为了出工不误事,也为了节约柴草和时间,母亲常把凉开水端到院子里,利用太阳将凉开水晒温解渴。但每次托人给我写信,都说她家中很好,没有困难。我提干之后,组织上了解到我家庭的具体情况,特批我提前结婚,娶妻照顾孤寡多年的母亲。那年我才二十二岁。
妻子进门之后,给我的家庭带来了喜庆和欢乐,婆媳相处亲如母女,街坊邻居无人不夸。从此,母亲才算是过上了安定的生活。
部队为了照顾我家的生活,批准母亲和子女随军生活。那是1979年。
到部队后,上级组织给妻子安排了工作,母亲在家料理家务。母亲不只操劳自己一家人的生活,也关心部队大院里的干部战士,缝衣浆洗、嘘寒问暖,备受爱戴和尊敬。改革开放之后,我家的生活如芝麻开花节节高。母亲看大的三个孩子相继上学、参加工作,各自组织了幸福美满的家庭。
正是母亲该享福的时候,可是由于年龄渐大,体力逐年减退。记得2007年的春天,母亲自己洗脚已很困难。那一年我开始第一次帮母亲洗脚,她表现得十分不情愿和不好意思,作为儿女,我捧着那一双小脚却是感慨万千。当年在封建思想影响下,母亲的两只脚被缠了又缠,裹了又裹,八个脚趾被硬生生地缠断踩在脚下。那双尖尖的小脚就这样伴随了母亲漫长的一生。
母亲生命的最后一周,除感觉到自己的体力极端衰弱外,未诉其他不适。母亲就在睡眠中安详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享年83岁。
当我双手捧着母亲的骨灰盒,回到阔别二十八年的家乡时,当地乡亲数百人已聚在追悼会现场。乡亲们敬献的挽联上这样写着:“慈容光照千秋史,持家美德万世清。”母爱如山,面对母亲的遗容,我只能在心中深深地怀念母亲,感念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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