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斯拉夫电影故事片《桥》中,有这样一组细节,当瓦尔特押着那位被俘的德国军官进入德国的桥头指挥所的时候,那位叫脱格曼的上校向他行纳粹礼,瓦尔特说:“请把你的那只手也举起来。”这时候,脱格曼上校才发现他的谍报员已经被瓦尔特俘虏了,谍报员对脱格曼上校说,“屈服吧,少校”。在当代生活中,我居然也有了这样的感受。 比如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常常会遇到这样的场景,大家都站好了等着照相,当然不是那种工作照,是生活中的某种团聚,被拍照之人都会伸出剪刀手说“耶——”,这令我有些不习惯。因为在我的青年时代,摄影师都说“好”,或者“笑一笑”,才开始照。而现如今都改成“耶”了,人家都“耶”,你不“耶”,就显得太落伍了。那就“耶”吧。 曾几何时,两个人分手,彼此都说“再见”,而今全部改成“拜拜”了。中青年“拜拜”就不必说了,老年人也跟着绊绊磕磕地“拜拜”。因为大家都拜拜,你就不能不拜拜。 过去我们遇到令人惊讶的事情,都说“啊,太好了”或者“太让人吃惊了”,现在则改成“哇”了。遇到好吃的菜都说:“哇,太好吃了!”或者说:“哇,你打扮得太漂亮了!”人人都“哇”,就你不“哇”就不好。所以,你也得跟着“哇”。 过去,在饭店里吃过饭,都喊:“服务员,结账。”而今一律改成“埋单”。过去彼此之间称“同志”——前不久一个85岁的老作家给我打电话,他写了一本很厚的书,他在电话里说的第一句话是“阿成同志”,我听了精神不觉为之一震。是啊,现在也只有85岁的老人才会称对方“同志”,听说即便是在官场上也很少称“同志”,都直接称官衔:张局,李局,王处,赵处。 过去呢,我们称小丫头“小姑娘”,而今,45岁(或48岁以下之女性)都改称“女孩儿”,或者“女生”了,或者“美女”。过去我们仅称小伙子,现在改称帅哥。总而言之,当今整个社会的传统称谓绝大部分发生了改变,即便是牵扯到直系亲属,爹也改成了“爹地”,妈改成“妈咪”。 我现在马上就要出门,又将要面对这些新的称谓,虽然我不是那么情愿,但我还是对自己说,阿成同志,屈服吧。 这就是生活。 (作者:阿成,转自《羊城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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