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爽 假期第三天晚上,老公和婆婆通电话,说好明天带伊朵回去,临了提醒,别忘给宝宝蒸点南瓜、山药之类的辅食。电话那头,婆婆说忘不了,从放假第一天开始,她天天都是早早就蒸好,以备我们突然造访,直到晚饭时才和公公吃掉。听了老公的转述,忽感心头一酸,联想到平时周末带伊朵回奶奶家,有好几次电梯门一打开,二老已经笑呵呵地站在面前,迫不及待地抱过宝宝,接过东西,可以想象,老人家掐算着时间,站在窗前眺望多时,看到我们的车子驶进院子,一颗心才落了地。进门不等安顿下,婆婆便变戏法似的从灶间端出一个篦子,上面精心码放着四五种吃食,通常是一块红心儿南瓜、一小截淮山药、两枚大红枣、一个鸡蛋黄,用高压锅蒸得软烂,稍一搅拌便是一碗香甜的营养泥,老两口宠溺地围着孙女,一勺勺喂宝宝吃个精光才心满意足。 大概每个家庭里,都有一两位在等待中度日的老人,或许是我们退休在家的父母,或许是老态龙钟的祖父母。他们喜欢在超市排长队买鸡蛋消磨时间,电视节目看《养生堂》或是婆婆妈妈的肥皂剧;他们谈论的话题总绕不开养生保健,床头桌案上摆满了装药品的瓶瓶罐罐;他们每天吃粗茶淡饭,只有孩子们回家那天,餐桌上鸡鸭鱼肉隆重得像过年;他们越来越依赖儿女,越来越渴望交流,却总是把“不给子女添麻烦”挂在嘴边,宁可自己数着时间,度日如年……前几天的济南新闻里,一位老太打电话给110唠嗑,只为孩子在国外,而自己无法排遣无边无涯的寂寞,乍听起来像笑话,但笑过后却令人心酸。 生老病死,“老”这个字眼总是与脆弱和孤独、病痛和离别相伴,人生中的花样年华都已逝去,朋友和知己一个个离开。就如影片《桃姐》中,镜头扫过的那些老人院的老人们,那一张张沟壑纵横的脸,麻木而空洞的眼神,记忆力衰退到记不清自己有没有吃过饭……在等待中,时间变得漫长,空气变得凝滞,只有儿女的陪伴和对过往的回忆,能让他们的眼中绽出久违的神采。 记得龙应台《目送》一书中最催泪的章节,是写父亲逝去后,她带患脑萎缩的母亲清明回乡,写人潮涌动的车站上母亲惶惑不安的神情,写母亲踩着碎步戚戚低头走路的姿态。晚间的列车上,母亲突然颤巍巍站起来,亦步亦趋地哭嚷“天黑了我要回家……”作者以凄凉伤感的笔触写道:“妈妈要回的家,不是任何一个有邮政编码、邮差找得到的家,她要回的‘家’,不是空间,而是一段时光,在那个时光的笼罩里,年幼的孩子正在追逐笑闹、厨房里正传来煎鱼的滋滋香气、丈夫正从她身后捂着她的双眼要她猜是谁……妈妈是那个搭了时光机器来到这里但是再也找不到回程的旅人……” 若拿“旅人”作比,那这段旅程的寂静清冷,恐怕只有亲身经历过才有刻骨的体会。我们总是关心孩子的笑,而无视父母的老;我们总是惊喜于孩子长出的新牙,却不见父母鬓边新添的白发;我们总是在意父母的健康,却忽略他们的等待。而他们,似乎一辈子都在等我们,等我们长大成人,等我们工作成家,现在又在等我们拖家带口回去吃饭……而你有没有想过,这一生,他们还剩多少时间可以等呢? 父母在,家就在。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投入工作,享受生活,却未必有足够多的时间可以用来尽孝。珍惜一大家人团聚的日子,在来得及的时候做来得及的事。香港作家梁继璋给儿子的信中写道:亲人只有一次缘分,好好珍惜,下辈子,无论爱与不爱,都不会再见。 这个重阳节,别让父母等待,放下手头的工作和应酬,带上一颗孝心,几样礼物,飞奔回家吧。给爸妈捶捶腿,陪他们聊聊天,一起准备一顿简朴的晚餐,睡前帮他们掖好被角。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的聆听和陪伴,就能温暖老人的心。 夕阳无限好,让我们挽起父母长辈的手,在黄昏的小径上慢慢走,被落日的余晖勾勒出长长的背影,有着诗意的温暖,正如他们当初挽着你我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