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双春 乡亲们真牛,说得非常对!上课的不叫“老师”才牛,不上课的叫“老师”才牛!大学如此,全中国各行各业都如此。
每次回农村老家,乡亲们关心我的主要是两个问题:一是每月挣多少钱,二是一周上几堂课。令人费解的是,我每次回答都会遭到乡亲们的怀疑。对第一个问题的怀疑是我说少了,肯定不止挣那么点儿;对第二个问题的怀疑是我说多了,搞了这么多年还要上课或还要上那么多课,太不会搞了! 几次互动后,我就不费解了。他们怀疑老文我,是要抬举老文。在乡亲们看来,根据挣钱多少和上课与否就可判断一位大学老师牛ⅹ不牛ⅹ。第一个判断标准不言而喻。最近“衣锦还乡”,跟几位乡亲小酌,我零距离聆听了乡亲们对第二个判断标准之言之凿凿。他们断定:大学里肯定也是不上课的老师最牛ⅹ! “狗蛋”是村里少数几个种地的农民之一,语言通俗接地气:“富有的农民不种地,种地的农民不富有。同样的道理,牛ⅹ的老师不上课,上课的老师不牛ⅹ。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看镇上的中学和小学,资格嫩的老师上课多,资格老的老师上课少;普通老师上课多,有一官半职的上课少,校长都不上课,专门检查和喝酒。”在乡亲们眼中,校长毫无疑问是一所学校最牛ⅹ的。 “刁子”在镇上当干部,说话有水平和高度:“一位大学老师,当了一辈子老师还要站讲台给学生上课,那不相当于我当干部当到死都还在基层跟农民费口舌!当老师和当干部是一个理儿,话说得多有屁用!一句顶万句、一言九鼎才是牛ⅹ!俗话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牛ⅹ的老师哪用得着费那么多口水?跟我一样靠口水堆泡沫养家糊口的还牛ⅹ个屁!” “尖脑壳”是砌工,经常在城里的建筑工地包点砌砖的活儿,有见识、懂世故。他先发动大伙敬我一杯,然后谈见识:“每天都在工地上出工的是农民工,偶尔到工地转悠转悠的是经理或监理,奠基和竣工时出席典礼的才是最牛ⅹ的!跟我做事的伙计只能叫有事做,攀上出席典礼的人才叫有出息。” 电视里正在播放领导顶着烈日慰问城市环卫工、交通警察和抗旱农民等画面。“刁子”打住“尖脑壳”,然后引导大伙看图说话:“看看电视里,顶着烈日在一线出黑汗的都是被逼无奈的,送茶送水的至少都是衣食无忧的,慰问指导的是走群众路线、与群众心连心的。心离一线近,身离一线远,那样的人才叫牛ⅹ!” 无独有偶。前不久参加一个学术会议,其间有一次配酒水的宴会,在穿梭敬酒阶段,一位即将要在其本校读博士的硕士生同学端着酒杯走向其未来的博士导师,向其敬酒,诉说他选择该导师的心里话:“在学校读了几年书,只在当年学院的开学典礼上看到过您的身影,听您作为教师代表发言……”这话与“尖脑壳”乡亲说的“奠基和竣工时出席典礼的才是最牛ⅹ”如出一辙! 前几天去理发店理发,洗头小姑娘边给我洗发边问我是否有熟悉的老师。我不解,心想我就是老师,当然有许多熟悉的老师呀!冲洗完毕,小姑娘给我系上围布后,亲切地询问:“我请9号老师给您理可以吗?”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理发师改称老师了!依乡亲们的说法,我推断:因9号“老师”不上课,所以他应该是理发店里最牛的。 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电视里“老师”被叫得冲天响。名主持、名歌者、名舞者、名嘴、名吹、名达人、名新秀,都被亲切地叫“老师”;如果是名养生、名益寿、名袪病,甚至被尊称“大师”了。他们无疑是各自行当的牛ⅹ人物,重要标志便是他们都是不上课的“老师”。反观大学老师,无论在校内校外、圈内圈外,牛ⅹ的决不会被叫“老师”,都叫“ⅹ长”了。 乡亲们真牛,说得非常对!上课的不叫“老师”才牛,不上课的叫“老师”才牛!大学如此,全中国各行各业都如此。 (本文作者为湖南大学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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