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许恺玲
清晨6点多,济南正在迎来一天的晨曦,李蓉(化名)早已起身,收拾收拾房间,再准备给孙女蒸鸡蛋羹,给儿子儿媳准备早餐,然后坐等家人从睡梦中醒来。
周末时光算是李蓉最舒心的,因为儿子儿媳能休息,陪着自己出去逛逛街,但这样的惬意不是每天都有的。
54岁,对于很多在城市里生活的妇女来说,还是经营事业的时候,但对一直安逸地生活在农村的李蓉来说,她认为自己已经步入了晚年,不该再奔波。但是一年前,随着小孙女出生,她不得不坐20多个小时的火车,从陕西的一个山村来到济南,“要不是为了儿子,我恐怕一辈子也不会离开老家。”
临走时,村里人都跟李蓉说,多好呀,这下可以进城享福了。她一开始也想象着那些电视里才能看到的高楼大厦和各种稀奇玩意儿,但很快,刚到大都市的新鲜劲儿就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孤独感。城里的小区环境优美,周边设施也挺齐全,不过对李蓉来说,“坏处”也很明显:家家户户铁门紧闭,“看看别人关着大门,想去串门都不好意思”。即使在小区里遇到同龄人,她也选择擦肩而过。
儿子叮嘱她,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独自带孙女在家有人叫门也坚决不要开。语言不通,李蓉很少出去和别人聊天,刚来的头一个星期,她出门的次数不超过5次,自己就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不知干些什么,熟悉的一切都变了样,让她焦虑不安。习惯了农村宽敞的院子,习惯一抬脚跨出家门就满眼都是熟人,现在窝在这个狭小的两居室里,怎么都觉得像钻进了牢笼,想出去透透气,可是出了门确实不知道该上哪儿。
每到这时,李蓉总会想起老家的好。在村子里有很多邻居,大家端个凳子到村口的路上一坐,一边做针线活,一边聊天,东家长西家短的,日子过得舒坦惬意。
突然被抛入城市,李蓉一切都要从头学起,出门要坐公交车,可她总是弄不清楚线路,就不敢出远门；走在街上,到处都差不多,她也摸不清方向,有次拐了几个弯儿,就不知道该怎么往回走,还是给儿子打电话,才引导着回到家。
所有城里人感觉稀松平常的事,李蓉都觉得陌生,每天都可能面临意想不到的情况。时间长了,李蓉愈加想念老家,况且还在老家的老伴儿也是她撇不下的牵挂。于是,只要孙女一睡着,她就要给老伴儿打个电话,问问身体怎么样了,吃饭了没有,家里是啥天气……电话拿起来个把小时也不愿放下。一辈子没怎么离开过老伴儿,这样的独身生活让她很不适应。她和家乡的亲朋好友也疏远了不少,有时好不容易通次电话,聊着聊着会发觉居然没话说了。
好几次,李蓉都萌生了回家的念头,但每每看到儿子、儿媳工作的忙碌和辛苦,她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后来实在太想家,儿子心里也不忍,就让她回去,换了丈母娘过来。但是回到家后,生活上倒是习惯了,可心里又老是想着小孙女,在老家待了几个月,便又回到了济南。一年来,这样折腾了两三次,以前从没出过远门的李蓉也变得对坐火车驾轻就熟,这样定期往返于老家和济南之间,生活得像候鸟一样,每一次都是放得下这头放不下那头。
眼看着在城里的生活绝非一朝一夕,李蓉也想融入城里,但院子里的邻居各有各的圈子,人家去跳舞,去逛街郊游,那种生活方式和李蓉完全不同。隔壁的老人也会叫着她一起出去逛菜市场,去集市上买便宜货,但李蓉还是觉得城里的东西太贵、出门人太多,让她难以适应。
这些不适应、不习惯也让李蓉身体上的毛病多起来,可是看病却成了她最头疼的事。儿子总是领她去大医院,但看一个腰腿疼,就要排队一上午,医生也就匆匆看几分钟,然后一堆检查,再加上药费,花费不小,没法报销,治疗效果好像也不是很明显。这让精打细算的她更怀念村里的老中医,几包草药,一年到头都花不了多少钱。
对于李蓉,最大的快乐来自孙女,眼看着宝贝儿一点点长大让李蓉在孤独同时又有了很多喜悦,宝贝儿会爬了、会站了、会走了、会叫奶奶了,孙女每长一点儿本事,她就感到莫大的幸福。李蓉盼着孙女快快长大,这样儿子儿媳和自己都会稍轻松一下。李蓉的儿子儿媳其实也像妈妈一样盼着,他们都盼着将来入托或上学后,妈妈能“解放”出来,他们可以带她好好享受下城市的生活,他们想,妈妈还这么年轻,她会融入这个城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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