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蛟龙号潜航员录用通知,唐山女孩张奕即将研究生毕业,她还来不及细想,自己找到的是一份地球上最绝妙的工作。
工作地点就在7000米的海底,那儿禁闭着“霸天虎”,俾斯麦号、泰坦尼克号也会是自己的邻居,还有可能周游海底2万里。
陆上的求职竞争如此激烈,人们不禁要问,寻觅一份海底的工作该如何做到呢,是不是解答几道公务员题目,心理测试,或者挺过“幽闭症”就能如愿?11月28日,随着中国首次公开选拔潜航员的结果公布,做一位深海探险者所需的资质逐渐清晰起来。
本报深度记者 张榕博
几毫米的疤痕
就能引发出血
去年3月,《阿凡达》的导演卡梅隆深潜至11000米深的马里亚纳海沟；随后,“蛟龙号”在同一海域完成了3次与7000米下的亲密“接触”。
这一连串讯息加起来,足以让张奕对潜航员一职跃跃欲试,在哈尔滨工程大学读海洋专业的她被父母称作假小子,一点也不担心这个职业的潜在风险。
2013年7月,随着“蛟龙”号转入应用阶段,我国正式面向全国招募第二批深海载人潜水器潜航员。这就意味着,张奕终于有机会分享卡梅隆挑战深海极限的梦想。
上海小伙董翔则是第二次报名。2006年选拔时得了第四名,但因为名额有限而落选。如今,31岁的年龄和8年陆地上安稳的工作仍无法阻止他冲向海底深处。
与选拔宇航员类似,为确保潜航员具有优良的身体素质,生理机能选拔非常关键。
首先,男性不得超过1.76米,女性不得超过1.70米,而且身材必须匀称,苗条,一个1.76米的男性,体重最好控制在70公斤以内。
蛟龙号副总指挥刘峰解释说,在70兆帕海水压力下,蛟龙号球形舱内的直径只有2.1米。工作状态中,“三个潜航员,一个得站着,一个得趴着,一个得蹲着,而且往往一个姿势需要最多10个小时。”在7000米下的海底,蛟龙号外壳因巨大的水压凹陷了2毫米,潜航员身体能节省出空间,就意味着可以有更多的科研仪器,以及更适合操作仪器的姿势。
在参加海试的三名蛟龙号潜航员中,付文韬和唐嘉陵都是标准的“模特”身材,只有“的哥”叶聪是个“胖子”。
潜航员的医学条件同样非常严格:无家族遗传病史,无外伤史,无畸形和影响舱内工作的肢体障碍。一位专家组成员说,当紧急时刻潜航员不得不放弃潜水器紧急上浮时,皮肤上一处几毫米大小的疤痕就可能引发出血。
另外,要成为潜航员的合格候选人,最好还应该是机械、电器、信息技术或者海洋工程相关专业的大学生、研究生,英语六级及格。生活上不能抽烟、喝酒,泡夜店,具有良好的起居习惯和身体心理素质。
即使要求如此苛刻,全国依然有200多名符合条件的报名者发来了求职信。最终,其中的130名幸运儿被通知来到青岛,一只脚踩到了蛟龙号的踏板上。
眼睁睁看着
深海生物溜走
2012年8月,下潜过19次,11次作为主驾驶的付文韬把对讲器遗落在了狭窄的舱体内,最后只好用莫尔斯码和水面联络。要知道,付文韬可是我国首批职业潜航员。
失误依旧会伴随着经验丰富的潜航员,因为在复杂而神秘的深海中,人类的潜水经验远远不够。
在中国深潜经历舱体渗水、机械臂失灵、视频无法传输、电池报警、风暴干扰等许多意外后,这一次的选拔非常接近“实战”。
张奕说,她对待考试倒是比较轻松,因为看过几乎蛟龙号海试的所有报道,“心理和生理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这场考试共持续8天时间,通过初选、复选和定选,分别进行130进50,50进20,20进10的淘汰,最后再从10人中选出6人。
淘汰从体质体能测试开始。测试包括4×10米折返跑、立定跳远、女800米和男1000米长跑。张奕说,大家的成绩都不错,她的800米跑了3分40多秒,还有女生跑了3分20多秒,她一下感觉“鸭梨山大”。
测试专家说,这个环节测试的是考生灵敏性、反应能力、爆发力和耐力。
“在密闭球体内以蹲下的动作持续10个小时左右,腿麻了也没法站起来。”付文韬说,到了最后,体力不好的人不仅满头大汗,还会抽筋,根本无法工作。
在接着完成潜航员职业能力、专业基础能力测试及心理测试后,130名候选人当天就减为50名。
随后的考试则包括考核潜水器设计原理、各种逻辑测试,比如给你5个词或图形,找出其中分类不一样的。还有动作协调性的考试,比如用一只手以最快的速度按压几个球,或者拿一个矿泉水瓶当做瞭望镜,根据指示,把一个物体放在一个地方。
“我知道有些是测试协调能力,有些测试反应能力。”张奕说,比如让你快速把26个数字以大小排好,就是测试捕捉目标的能力,比如矿石,稀有鱼类。
有一次,一条深海生物从自己操控的机械臂下溜走,让付文韬懊恼了好几天。他说,在蛟龙号里,潜航员要贴着舱壁原地不动,经常是贴着的一侧身体冰凉,另一侧却非常热。长时间操作机械臂,手也会冻僵,在这种情况下准确完成一个动作也会变得越来越难,因此要重点考察候选者单次完成指令的准确性。
张奕如愿从50强进入到20强,而董翔却在这个环节遗憾落选。
10月底,20强在胶州湾几十米深的浅海区集体考核了“晕船”,几位考生晕船晕得厉害。
但这次考试没有考“晕胃”。“潜航员一定要克服胃部不适”,付文韬说,晕胃与晕船一样无法完成潜航,试想如果潜航员拉肚子,还要在没有厕所的蛟龙号中工作10小时,一定相当难受。
就像埃菲尔铁塔
倒过来压在脚趾上
在克服生理上的种种不适的同时,潜航员内心的斗争也关系着潜航的成败。
卡梅隆在挑战海底11000深处前,心理医生告诫他,独自下潜7小时就会出现一定程度的恐慌。
“下潜过程中,深度表不断增加的数字,意味着我与地面世界的距离。这个时候,舱体内一片安静,不时有水压迫舱体发出响声,有一种被关进小黑屋的感觉。”付文韬说。
(下转B03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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