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英的家庭悲剧,深刻地暴露了当地农村社会治理的涣散,尤其是农村弱势群体的恶劣生存状态。从城市到农村,社会保障和福利水平都呈现出递减的趋势,越是急需救助的人越是求助无门。 本报评论员 沙元森 日前,一桩“慈母”杀子的人伦悲剧被曝光,令世人深感震惊和痛心。河南鹿邑农妇武文英去年2月在家中把半瓶农药递给了患有脑瘫的双胞胎儿子,两兄弟服毒后身亡。事后10个月,武文英决定自首。 常言说“虎毒不食子”,而武文英竟然毒杀双胞胎儿子,不明真相的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不免要先谴责凶手悖逆人伦天理。但是,同村乡邻在凶案发生后先是保持了沉默,继而又在武文英投案后为其联名求情。就此案而言,仅做道德谴责已不足以切中肯綮,要杜绝类似悲剧的重演,还必须关注案中人的生存状态,找到人性崩溃的根源。 根据媒体的报道,武文英在毒杀儿子之前,堪称慈母典范。她照顾患有脑瘫的双胞胎儿子长达20年,其间辛苦非常人所能体会,以至于42岁时就满头白发。对于这个在苦难中艰难挣扎的家庭,当地媒体屡屡报道,武文英也表示过只要自己活一天就会照顾孩子们一天。可惜,这个承诺只坚持了一个月,慈母就成了杀手。事实并非武文英对孩子们失去了爱心,而是越来越沉重的生活压力让她长年紧绷的意志之弦突然断裂。 自从生下脑瘫双胞胎之后,武文英的家庭就一直生活在贫困之中,20年前给孩子看病借的35000元,至今还有3000多没还上,借账借得别人都躲着走,“走到谁家门口,谁都害怕”。家有两个脑瘫儿,即便换做城市家庭也大多承受不起这个压力,两年前东莞市民韩群凤亲手溺死患有脑瘫的双胞胎儿子也曾震惊一时。能真正让脑瘫儿家庭走出绝望的道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建立完善的社会保障和救助机制。尽管让残疾人“人人享有康复服务和人道主义关怀”早就写进了一些地方政府的工作目标,武文英的两个脑瘫儿要想享受到写进文件的保障和服务却比让自己站起来都难。活了20年,武文英的两个儿子一直没有户口,连正常的低保都享受不到,因为没去主动申办残疾证,当地人的残疾人系统也没有录入他们的信息,这让他们错过了当地的一些救助项目。在媒体多次报道之后,武文英家虽然也收到过好心人送来的生活用品以及镇政府送来的轮椅和500元慰问金,但这显然不足以帮助这个家庭脱离自生自灭的困境。武文英,这个勉强能写自己名字的农村妇女,以及他的脑瘫孩子们,在近乎“原子化”的生存状态中无依无靠,能生存20年已堪称生命的奇迹。他们的乡邻未必没有同情或帮助过他们,但是在青壮劳力都出外打工的农村,恐怕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在社会转型期中的农村,通常是既找不到家族血亲的支持,也找不到社区组织的援助,不少人像武文英一样自顾不暇又不堪一击。 武文英的家庭悲剧,深刻地暴露了当地农村社会治理的涣散,尤其是农村弱势群体的恶劣生存状态。从城市到农村,社会保障和福利水平都呈现出递减的趋势,越是急需救助的人越是求助无门。与其说武文英制造的悲剧是人性的悲哀和道德的沦丧,还不如说这是社会保障和救助在农村底层的尴尬。因为不堪生活重负,无论是母亲杀病子还是儿子杀病母都已经屡有报道,在为当事人的命运叹息之余我们还应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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