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立志
按照国人的说法,南非第一位黑人总统纳尔逊·曼德拉驾鹤西行,魂归道山。曼德拉身后备极哀荣,他的葬礼被称为“全球最隆重葬礼”——半个地球为之降下半旗,各国政要的唁电形同雪片,全球近百位政要参加了这一世纪葬礼。
在这场葬礼中,一个细节值得注意,不仅四位美国总统(在职与卸任)集体出席了葬礼,美国首位黑人总统奥巴马为悼念曼德拉这位南非首位黑人总统,还发表了一篇颇可玩味的致辞。
奥巴马的致辞,从网络上看到两个译本,似乎中英对照的版本更为准确。对于奥巴马,当然不能因其非洲血统而视为“同一战壕”,也不能因其出身贫寒而引为“阶级兄弟”。本文无关对奥巴马其人的好恶与褒贬,我所分析的只是他的致辞。
世界政要十分慷慨地为曼德拉奉上许多美好的称号,“不屈服的灵魂”、“自由和平之星”、“南非国父”、“全球总统”等等,奥巴马也称,“曼德拉是一位彪炳青史的人物”,然而,在奥巴马的致辞中,除了两处使用了“纳尔逊·曼德拉”的正式称谓,他更多地使用了“马迪巴”这个昵称。他指出,曼德拉“不是大理石制作的雕像；他是有血有肉的人——儿子和丈夫,父亲和朋友”,尽管他“具有常人不具备的超尘拔俗的气质”,然而,他“本人强烈抵制这种刻板的形象”。他引用曼德拉的话说,“我不是圣人”,“除非你们认为圣人也会犯错,也需要不断尝试”。
曼德拉是一个“远离权豪势要,儿时靠放牛为生”的普通人,他最后“成为20世纪最后一位伟大的解放者”。奥巴马以四个“一样”从比较意义上阐述了曼德拉的伟大功绩,“他与甘地一样,后来成为抵抗运动的领导人”；“他与金博士一样,使被压迫者的诉求得到强有力的伸张”；他“与亚伯拉罕·林肯一样,在国家即将分裂之际维护了国家的完整”；“他与美国的开国元勋一样,为了保持今后世世代代的自由建立了宪法秩序……”应当作出补充,曼德拉也像华盛顿一样,决不恋栈权位,视权位如浮云。在1994年当选为南非历史上首位黑人总统之后,1997年即主动辞去非国大主席,并同时放弃了1999年的总统大选。在他的理念中,似乎从不存在“打江山、坐江山”的逻辑。
奥巴马认为,曼德拉之成为曼德拉,主要取决于三个层次的要素,就是行动、理念与法律。曼德拉首先“向我们展示了行动的力量”。用我们的话说,他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奋斗的一生。但是,仅有行动是不够的,理念才是行动的灵魂与明灯。正如曼德拉本人所说,“我一直珍藏着一个民主、自由的社会的理想,让所有人都生活在一个和谐共处、机会均等的社会中。”奥巴马指出,只有行动和理念仍然是不够的,它们不论多么正确,都必须被铭刻在法律和机制之中。曼德拉是一位娴熟的政治家,这场运动最终产生的南非宪法,无愧于这个多种族的民主制度。
曼德拉已经长眠了,他留下的不只是政治与法律,他的精神才是永恒的。奥巴马特别指出,“南非有一个词——乌班图(Ubuntu)——这个词抓住了曼德拉最了不起的才能。”“乌班图”不同于西方的“我思故我在”,也不同于中国的“四海之内皆兄弟”,它含有“施人人道”、“乐于分享”的意思。奥巴马的诠释是:“我们所有人都以肉眼看不到的方式息息相连,人类有一种同一性,我们通过与他人分享自己及关爱我们身边的人来成就自己。”奥巴马赞赏道,“只有像马迪巴这样的伟人才能让囚犯和看守同获自由。”正因如此,他才会说,曼德拉“不仅改变了法律,而且感化了人心”。
(本文作者为知名杂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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