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文 军 记录:舒 平
快过春节了,按说该高兴才是,可是我近来的心情却很糟糕。事情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就是我这个人好奇心太强烈了,都快到了失控的地步,这令我十分烦恼。其实我的性格还是蛮开朗的,爱说爱笑,朋友也挺多,但我这个人打从年轻的时候就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凡事喜欢刨根问底探个究竟。
我是个出租车司机,平时也挺忙的,用现在小年轻的话说,简直都忙得没时间谈恋爱,领导啊同事啊亲戚朋友啊,也都挺关心我,走马灯似的给我介绍的姑娘倒不少,但一谈就吹了,人家都是一句话,说我这个人是搞户口调查的,忒好打听了。其实,我就是好奇,特别好奇,恨不得想知道人家的祖宗八代。人家姑娘当然不乐意啊,说吹就吹了,我急得自己在家里乱蹦乱跳,自己发自己的脾气。有几次,话一出口,我都恨不得扇自己的耳光,怎么就那么爱多事呢?
结果,东不成西不就,直到三十出头,我才找到对象。还好,结婚后,我和我对象的感情还不错,我对象是个很安分守己的人,从不多言多语,两个人一块吃饭,基本就只听见我一个人在说话,她听了顶多笑一笑,决不多问。我有时候就纳闷,她怎么就一点好奇心也没有?而我呢总是按捺不住,想滔滔不绝地把一件事的来龙去脉讲个清楚明白,可她压根儿没兴趣听,时间长了,我就尽量克制着自己,不要芝麻绿豆琐琐碎碎的都和她讲,以免老婆大人听得不耐烦。可有话憋在心里,那也很难受啊,我就找一些书来消磨时间,像什么名人名言,什么给心灵洗个澡,杂七杂八的书都看。
书看多了,也不是好事。你比如说,我开着出租车,一边跑着一边得盯着乘客招手,但我这双眼睛,人家乘客招手我没看见,哪儿哪儿贴个小广告,我赶紧瞟两眼,真耽误了不少活。有时候车子空着,我就喜欢找个报摊,向人家要份报纸,一看老半天,看了还喜欢议论两句。我以前曾经去日本开过一段时间出租车,日本人很多方面和我们不一样啊,我这好奇心又膨胀了,总想知道人家日本人到底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所以老拿眼睛去瞅人家,什么都想看看,还怕人家知道,搞得跟偷什么东西似的,弄得公司领导很不高兴,合同一满就叫我回家,和我一同去的人到现在还继续干着呢。
回家就回家吧,老婆孩子热炕头也不错,可回家都老长时间了,我这心里还老不得劲,我就生我自己的气啊,干什么跟神经病似的,这也好奇那也好奇?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一天到晚东张西望地看什么呢?现在这情况好像更严重了,开着空车,看到路上有人掉了张纸片,也停下来看看,是不是写着什么情诗啊?要是有人掉了包裹,我就跟捡到宝贝似的,翻来看去,自己把自己当个侦探一样琢磨老半天。有时候,也忍住不看,可不看吧反倒成了心病,心里痒痒得难受。有几次拣了包裹,可能就是人家随手扔的垃圾,我还不放心,看看有电话,还给人家打电话说说,也不是学雷锋做好事,就是好奇,看看里面有没有好东西?是不是掉钱了?
看我这情况挺不好,我媳妇就建议我换一个工作,我也觉得自己这样下去挺危险。前不久,我大舅子帮忙联系了一份新工作,给药店配送药品回收药品,工作不是太满意,将就着先干干,但我这好奇心又开始控制不住了,每次上门回收药品,我就喜欢朝人家家里张望,人家问我什么话,我也心不在焉,搞得顾客对我印象也不好,我自己也挺惭愧的。
就在昨天,我到一个小区8楼办事,我的好奇心又上来了,走楼梯一直爬到12楼,探头探脑地看完了,自己又后悔了,搞得跟个贼似的干什么呢?出了小区,看到大楼门前报箱没上锁,里面有些报纸信件什么的,我顺手就拿出来看看,看着看着,保安过来了,冲我直嚷嚷,干什么的干什么的。我一下醒过神来了,自己把自己恨得又想抽俩耳光,这是不是心里有毛病啊?还能改得过来吗?太让人烦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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