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忧
2014年02月24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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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袁蒙沂
  村子之北,是一座斜上的小山,几十米高,山顶相对平缓宽阔。山顶再往北两公里处,分散有我家的几块薄地。
  以前,父母在那几块地里种过花生、大豆、谷子、绿豆,也种过玉米、高粱和地瓜。这几年,我家的地被周围那些废弃田地里长出来的荒草侵扰着、包围着,种啥都一年比一年减产。收成不好,慢慢地也想舍弃了。
  由一档热播电视节目《爸爸去哪儿》,我又想到了栽种多年的红薯,愈发纳闷“红薯去哪儿了”!红薯也称地瓜,以前我们这儿家家都种。而现在,地瓜地已难觅踪迹了。红薯的减产,很令人担忧。年复一年,这种担忧,每每有增无减,以至于让人心痛、让人不安!红薯不愿种了,黄梨不值钱了,山楂种不了了,农民不务农了,我们吃什么?
  最近这两年,我的担忧越来越重。父亲六十多岁了,母亲也年近六十,他们还得管理家里的那些果树和田地,身体已经开始吃不消。秋忙时,父亲经常害腰腿疼,母亲的手腕也时常肿胀。他们身上疼时,多是吃些止疼药将就将就。
  山楂、桃子和苹果的价格,一直还算可观,父母舍不得就这么一片地一片地扔掉。可是不扔,管理起来又很勉强。那些果树,一般都生长在山岭、斜坡上,喷药、浇水、施肥、采摘,哪一样都繁琐而繁重。在城市里生活的市民,到我们这儿空手走路都困难。
  那些路,其实就是些长期行走留下的印记。因为长期踩踏,在荒芜的山岭上,毫无修饰地硬生生磨出了这么一条条痕迹。踩上去,硌脚还打滑。
  像我这样从小到大很少在家干农活的这代人,不管在外上班的还是外出打工的,都已经干不习惯这里的农活。有份固定工作的,肯定不会再回家务农;在外面打工的,也不愿回来累死累活挣小钱。即使在外地打工不如回家挣的钱多,大多也彻底放弃了果树和田地。土里刨食的生活,对我们这代人来讲,实在太过艰辛。
  我们村总共三十多户、一百几十口人,这一百几十口人,四五十岁以上的占一半以上。到了我这一代,男女比例基本持平。嫁出去的,不会再回来;娶来的媳妇,基本都干不了这里的农活。除去在外地工作和打工的,真正在家长期留守的,不足十人。算上打工几年还可能回家务农的,也不足三十人,数量不足父母那代人的一半。而我们这代人的下一代,由于计划生育等原因,真正会留在我们那个村子里务农的,怕更是寥寥无几。
  不往后说,到我们这一代,村里的农活就已经干不“利索”了。父母年龄大了,我不上班时常回家帮忙。从山上摘完山楂朝家里挑,父亲一次能挑一百二三十斤,我只敢挑八九十斤。父亲一天能挑十几趟,我顶多也就挑十趟。每次回家摘一天山楂,挑不了十趟,我的肩膀就会红肿淤血很多天。
  妻子不习惯走山路,帮忙摘摘山楂还可以,让她去山上挑山楂,直接免谈。村里像妻子这样的媳妇们,不是不肯干,是想干干不了。至于如何给果树施肥、什么季节喷洒什么农药、果树该怎样修剪,我这一代人,真正懂的没几个。
  初中毕业前,我们放了寒假,或者秋天的周六周日,要么陪父母去地里刨地瓜,要么就一人背一个家什扛一个镢头到处捞地瓜。那时候,不上学时,捞地瓜是孩子们最常干的农活。谁捞得多,谁还会成为大家争相学习的榜样。
  这些年种地瓜的少了,少到地瓜成了稀罕物。种梨树、苹果树和山楂树的,肯定也将越来越少。村子里务农的人少了,那些果园和田地,又将放置于何处?就让其这样一片片一处处地闲置荒芜下去吗?
  不敢想象,若干年后,祖辈生活在城里的人,还能否吃到产自我们这里的新鲜优质的水果?除了像我们这样的山区,平原上那些种植粮食和蔬菜的农民,其人数是否也在一天天缩减?我们这儿,村里的那些果树正值壮年,而在家务农的人们,却已非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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