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师杂忆】 当时的电视节目其实很贫乏,哪像现在,频道多,乱七八糟的节目也多,所以那时遇到一个好电视剧,印象就极为深刻。 □荣剑 看电视有啥好说的?我觉得还是有一说。 刚进大学时,电视还是个稀罕物,大概只有高干家庭有。当时《参考消息》有个报道,说美国百分之九十几的家庭都有两部以上的彩电,我们觉得纯属造谣,怎么可能呢?中文系三个年级(77、78、79级)的教室紧挨着,几百号人,就一部彩电,你说能不稀罕吗?那时文娱活动少,舞会未成气候,看电视就成了最大的精神享受。中文系有个优势,专业就是看小说、看电影,这让其他系羡慕不已,读大学居然还有这等好事!专业的需要往往成了看电视的借口,上午宣布晚上看电视,下午不到三点,教室前的场地上就已排满了椅子板凳,天一黑,谁还有心思读书?纷纷坐在电视机前,如痴如醉,随着那剧情起伏而激动不已。 管理电视的是我们一班的胡克文,那时感觉开关电视还是一个技术活儿,不是谁都能干的。因为电视不普及,信号不稳定,需要经常拨拉天线对准方向才能捕捉到映像的最佳效果。胡克文在这个时候自我感觉可能是最好的,同学们对他的感觉也是最好的,这时生怕他中风、使坏或撂挑子不干,一般都用谄媚的巴结的口气和他说话,得罪不起。这和我在部队时的电影队情况差不多,几个放映员仗着会放电影,牛哄哄的,吊儿郎当,首长见了都让他们三分。可见,掌握精神文明的权力和掌握物质权力差不多,都能给人带来快感。当然,胡克文的思想境界没有这么低,他是任劳任怨地为大伙儿服务,没有居功自傲的意思,主要还是我们这些观众没出息,盼着看电视到了低声下气的程度,唯恐有一点闪失就会让快到眼前的好节目泡汤。 当时的电视节目其实很贫乏,哪像现在,频道多,乱七八糟的节目也多,所以那时遇到一个好电视剧,印象就极为深刻。记得看美国人演的电视剧《安娜·卡列尼娜》,正好可以结合文艺理论的课程,在班里掀起热烈讨论。有趣的是,许多同学,尤其是来自农村的同学,对安娜的丈夫卡列宁深表同情,认为安娜抛弃这么好的一个丈夫而投身于花花公子渥伦斯基的怀抱,实属无脑无情无义的表现。教科书可不这么看,认为安娜追求爱情、追求幸福,正是托尔斯泰的寓意所在。谁知看了一个电视剧,安娜的正面形象瞬时被毁。电视的效果和书的效果就是不一样。 除了看电视剧,电视给我们带来的最大欢乐,那就莫过于看足球比赛了。那时国家队还没有现在这么臭,每每举行国家队和其他国家队的比赛时,电视机前人头攒动,欢呼声、喝彩声、咒骂声响成一片,煞是热闹。好像是1981年,国家队冲击世界杯,打完最后一场,形势一片大好,出线已是板上钉钉,除非沙特放水新西兰五个球。这时傻子都认为沙特绝无可能这么做,国家队也这么认为,放假等候好消息。谁知沙特真的放水,在我们眼皮底下输给新西兰正好五个球,使得中国队只好重新集合,和新西兰再打一场,决出最后一个出线名额。这场球可真是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晚上直播时,估计凡是中国人,只要能坐到电视机前,绝不会再去其他地方了。可偏偏这个时候,赵老师召集班上的入党积极分子开会,听他训话教育。我也是积极分子,知道入党事关个人前途,赵老师明摆着要考验你,不能不去啊。那真是硬着头皮去。你说这个赵老师,你摆摆样子也就得了吧,稍微讲讲,放大家一马多好,可这个死心眼儿的,啰里啰嗦地讲起来还没完,他讲完了还叫我们挨个接着讲学习体会。这时外面不断地传来一阵阵欢呼声、惊叹声,真让我百爪挠心、坐立不安。其间,我借口上厕所,偷偷溜出去,看一小会儿,一想到赵老师还在办公室里发飙呢,不得不再溜回来听他胡扯。这样反复几回,新西兰已进两球,这时除了恨新西兰、恨沙特,就是恨赵老师了。电视带给我的痛苦记忆,就这一回。 赵老师,这笔账我可是还记着呢。 (本文作者为独立学者,曲阜师范大学中文系1978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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