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的某个周末去逛英雄山文化市场,老公看中一盆薰衣草,是那种小小的迷你盆栽,细碎的叶子间探出几条长长的花蕊。我向来不爱这些花花草草,撇撇嘴表示反对:买这个干嘛,还嫌阳台不够乱啊?再说还得花时间照料,多麻烦!无奈身边那个“花痴”始终心心念念,走出好远,终究还是折返回去,买了带回家。
昨日去阳台晾衣服,不经意瞥见那盆薰衣草,花茎顶端已经吐出一朵明快的紫色小花,一阵微风拂过,似是频频向我点头,在绿叶的映衬下煞是好看。心下欢喜,情不自禁地凑过去用指尖轻触花蕊,跟这盆生机盎然的小生命打个招呼。本是寻常的草木,却似有着某种定气安神的魔力,与之对视的瞬间,世界一下就静了下来,心头浮躁退却,诗意萌生,一种莫名的愉悦随之荡漾开来……
心念倏地一动:有多久没有像这样,驻足俯身凝视一朵花了?
在喧嚣的世界里行走久了,似乎渐渐丧失了与心灵对话的能力。我们在职场上谈笑风生,在酒场上推杯换盏,越是热闹忙碌越觉充实,可一闲下来,面对独处的宝贵时间,一颗心却总是不知该如何安放。下班后,除了拿起手机刷刷微博微信,打打游戏逛逛淘宝,就是看看网上的八卦新闻和电视里的肥皂剧打发时光,我们总是试图用这样那样的娱乐消遣,和极度过剩的信息资讯来填满空暇时间,却想方设法逃避独自面对自己,似乎那个自己才是最陌生最无趣的,不知不觉间,心灵一天天变得空洞,枯萎,渐行渐远。
而此刻,在夕阳浅照的阳台上,面对一朵微微摇曳的紫色小花,四周万籁俱寂,突然就有了一种自省和顿悟——曾经大学寝室熄灯后,在宿舍露台上面对满天星斗拨弄六弦琴的雅兴都去哪儿了?那些沏杯香茶,开盏小灯,捧一本书在手,一个人靠在床头静静地读上几个章节的闲情逸致都去哪儿了?生活中那些俯仰皆是的小美好小情调,这些年我们究竟错过了多少?
台湾作家张文亮曾经写过一篇广为流传的美文《牵着一只蜗牛去散步》,记述自己和蹒跚学步的孩子外出,由于被迫放慢脚步,开始还有些埋怨,内心充满焦虑。但渐渐地,他闻到花香,听见虫鸣,看到壮丽星空,感到轻风拂动,不知不觉中体味到生命最初的美好一面,心里诧异:咦,以前怎么没有这般细腻的体会?进而领悟到,只有把脚步放慢,给自己留一点时间,才能“从没完没了的生活里探出头,静静体味人生的滋味”。
是呵!内心的安宁和充盈不是别人给的,与其忙事业忙功利,忙成一只机械旋转毫无情趣的陀螺,不如随时调整属于自己的“双时区”,该工作时就百分百地投入,该休闲时就全身心地享受,让自己随时可以从一张铮铮作响的满弦的弓,变成一只随流水兜兜转转的无桨的船,从容享受一段段慢悠悠的美丽时光,才是人生的大智慧!
朋友圈里,有几个烘焙高手,热衷于晒各种花样翻新的自制甜点:曲奇饼干、乳酪蛋糕、披萨、蛋挞、马卡龙……诱人的色泽,配上考究的桌布和精致的器皿,格外引人垂涎。而更让我垂涎的,是她们专注于烘焙时的那份与世无争的闲适心态。一位朋友这样描述她对烘焙的热爱:与其说是在烘焙甜点,更像在烘焙一种心情。每当无所事事的时候,都会一头扎进食材和工具里,细细地称重、和面、打发蛋白,然后怀着一份美好的期待送进烤箱,直至把家变成香气四溢的糕饼屋。更小资一点的,还会在自家院子里支起白色的桌椅,就着新出炉的面包,喝加了奶的温热咖啡,在自制的甜蜜气息中慵懒地看一本书……你以为她们总是这般悠闲么?哈!恰恰相反,平日里都是职场上独当一面的大忙人,只不过懂得张弛有度的生活,懂得如何在闲暇时静下来,沉下去,享受一种丰富的安静。
再忙,不能怠慢自己的内心,那些散碎在柴米油盐里的时光,一样值得小心轻放,用心品尝。你可以赏花弄草,品茗阅读,也可以钻进厨房,心无旁骛地埋头择一捆菜,剥一棵葱,把那些根茎细细地切片切丝,什么也不想,只是专注于眼前的事情,让自己恬淡的心情,化作满室生香的一顿晚餐。你可以在洗澡时打开老歌电台,让那些如水的旋律在耳畔和心底缓缓流淌,抚平工作时的压力和焦虑,心情像被浸润冲洗过,变得格外干净清爽。你也可以在即将到来的清明小长假外出踏青,听一听花开的声音,嗅一嗅泥土的芳香,耳畔响起唐朝布袋和尚那首著名的田园诗:手把青秧插稻田,抬头便见水中天；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人生的光阴用心感知,四季的风景驻足慢赏,在平淡如水的生活里,给自己营造一方轻松的小世界,诗意地栖居其间吧。就像席慕容说的:不能错过那草叶间的风声,那海洋起伏的呼吸,还有那夜里一地的月光……
放慢脚步,在曼妙时光中从容穿行——心神静谧,自生心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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