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兵
每个人都有故事,这次写写我视之为师傅的人。
我至今仍清晰记得去年夏天的那一幕:婚礼上,有一个环节,他把女儿的手递到另一个男人手中,他虽有一丝不舍,但满眼爱意,眼瞅着他们沿红毯走向台前,竟一时呆立在那儿,直到新人向双方父母表达感激之情的时刻。女儿说,在爸爸自行车上的日子是永生难忘的,最幸福的时光!
说罢,父女相拥,女儿登时泪奔。他依然很绅士地轻抚其秀发,在她耳边嗫嚅着什么。
我眼前一片模糊,作为徒弟,或许能理解他女儿这番话的深意。
师傅出身军人家庭,自有其刚毅和沉静达观的教养,喜怒不轻易形于色,但对女儿却是慈心一片。都说严父慈母,想来那是对于有儿子的家庭来说的,对女儿,必须视若珍珠,藏之于匣中,百般娇宠万般呵护。
这是十二年前的一个晚上,为筹备会议,师傅带着我加班时讲给我的一番话。
师傅虽从未说过有多爱女儿,但他自有深沉的爱。其中之一就是每天骑自行车接送女儿上下学,风雨无阻,一如他的性格,默默地坚持,沉静地坚守……
其实日子没有苦不苦,只要内心是充盈的,苦中也可以找到乐,比如和女儿在一起的日子。这是师傅说的。
在爸爸的自行车上,从前面横梁上架的小圈椅,到后来的后车座,日子在走,她在长大。长长的济南英雄山路,见证了岁月流转。大大的英雄山广场,到处都留下她银铃般的笑语,留下蹲坐在石凳上抽烟看她跳绳、踢毽子的爸爸的慈爱的目光；英雄山的每一条山路,都有父女俩的脚印；每一株松柏,都和她一起倾听过爸爸讲述自己的人生感悟；有时夜里爬到马鞍山山顶,他们就坐在星星和月亮下面,望着泉城万家灯火,爸爸给她讲最美的童话……
她十分争气,学习成绩优异。在大学里每年都拿一等奖学金,潜心法学研究,顺利完成了民商法的研究生学业,并成为一名法官。
她说,是爸爸教她明白了如何坚持:十几年如一日,爸爸每天要骑自行车带着她上下学,风里来雨里去,从未因天气恶劣而有过犹豫,也从未因劳累病痛而间断；即使是冬天下大雪,路面结冰,也仍然坚持骑车带着她按时到校。
是爸爸教她懂得了如何珍惜。爸爸说,为她做这些,是当父母的本分,中国人从古至今、从帝王将相到普通百姓人家,历来如此,不求回报。但是,这种亲情是应当珍惜的,由此而及其他,爱情、友情,都是必须珍惜的。爸爸说,人生要有品格,物质上要淡泊,崇尚自然；精神上要充实,追求高雅。爱慕虚荣和朴素高雅之间的界限并不是那么明显,度的把握完全在自己。
她说,如果她还算是有一点儿小而确定的幸运与幸福,可能就是爸爸言传身教给予的力量吧。
有这些支撑,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顺便说一下,她的爱情和婚姻也是童话般的。丈夫是她中学的同班同学,在上海相持相扶,完成了各自学业,有了自己的事业。时机成熟,遂结秦晋之好。
我希望自己的女儿亦有这样的人生,我希望自己亦能成为一个让女儿敬慕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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