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小鱼(公务员)
小学毕业之前,除了课本,我还基本处在无书可读的时期。好在家里有个“活书本”可以在饭桌上过过瘾,所以过得一点不寂寞。这个“活书本”就是父亲,他高小毕业,喜欢听评书,爱在饭桌上给我们讲《五鼠闹东京》、《杨家将》、《三国演义》、《西游记》之类的故事,我们听得常常忘记吃饭。只是由于日子艰辛,没人会舍得花大价钱给我们买书看。
俗话说,书非借不能读也,到我这里就成了“书非偷不能读”了。那年,我刚考上初中,父亲不知从哪里借来了一本《七剑下天山》,掖在席子底下,偶然被我瞧见了。那个傍晚,我站在床前思忖再三,终于没能抑制住心中那股猎奇的狂潮,顺手揣进了怀里。为防父亲发现,我连夜一气读完,天明趁父亲去厕所的当儿完璧归赵,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第二天中午的饭桌上,当父亲口水四溅地给我们讲杨云骢、辛龙子、楚昭南、穆郎、傅青主、张煌言、武元英这七剑一起下天山,四处和清兵对抗的故事时,我在心里暗自哂笑,他讲的每一个细节我早已了如指掌,只是怕挨鞋底板子不敢说破。
正是受了此书的影响,在以后的岁月里,我一直在做着一个当武侠的梦,夜夜梦见自己腰别宝剑、飞檐走壁,轻如狸猫、帅如展昭,趁月黑风高杀富济贫,成一代侠士。听说想飞檐走壁,就必须把沙袋绑在腿上,从一米深的坑里往外跳,反复练习,去掉沙袋后就能练成上乘的轻功。可我没有沙袋,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挖坑,就用自己的套袖装满沙子系于小腿上,不断地练习从地上往床上跳。“噗通”,跳过了,倒栽葱,腿肿了,半个月一瘸一拐。伤好了,继续练!练三月,去掉沙袋,果然成飞毛腿,一米的大缸,“噌”一下就蹿上去了,再蹿,栽大缸里了,被父亲揪出,拿着扫帚满院子追。
父亲追问我练武的缘由,我道出了实情:就想当《七剑下天山》里穆郎那样的英雄。父亲吃惊的表情至今我还记得。显然,他知道了我偷他书看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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