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亚东
深秋时节,寒风把村头的柳树、槐树吹得落叶萧条。漫山遍野的荒凉把山村包裹得紧紧的,坐落于村子最北边的家显得格外冷清寂静。
儿子要去上大学了,要去省城读书,今天是第一天上学,母亲要为儿子送行。以后,儿子在外读书,见面的机会少了,母亲不免有些挂念。可是,山村的娃不读书又能干啥呢?母亲有苦说不出。
儿子到省城读书是件大好事,等儿子将来出息了,给爹妈长脸,那时自己也该享享清福了。想到这儿,母亲脸上的笑容就掩不住。
从山村到省城有好几百里路,母亲没有去过,想象不到有多远,只是觉得儿子从此就远走高飞了。所以母亲一定要把儿子送出村子,中途还要翻过一座山,这是通往长途汽车站的唯一出路。山村哪有什么好路,走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母亲不免有些吃力。
“东西都带齐了吗?”母亲边走边冒出一句话来。
“嗯,该带的都带了。”儿子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你现在到省城读书了,爹妈不在身边,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知道了。”
“天凉了,就多穿衣服,别冻着了。”
“知道了!”儿子语气加重,显然是有些不耐烦了。
母亲愣了一下,没有作声,只是继续往前走。路边的白杨树像被风干了似的,瘦骨嶙峋。远处,枝头上孤零地挂着一片树叶,在那儿不停地摇摆。风死命地刮,好像要掠走一切。小麦也已播了下去,但被风吓得龟缩着头,不敢出来,似乎在等待什么,没人知晓,也无人问津。
终于走到车站了,因为是小站,车辆很少,还要等半个钟头。母亲站在儿子身边默默地、静静地等着下一班车。
“邻居二大爷给咱家的黑柿子带了没有?”可能是有些尴尬,母亲冒出一句话来。
“上午走得急,忘带了。”儿子应了一声。
“那你站着别动,我去给你买点儿橘子。”
不等儿子回过神来,母亲已穿过马路,只见母亲步履蹒跚地向对面的小摊走去。突然间儿子发现,往日里身体一向很好的母亲在寒风中显得虚弱多了。两条腿像一副圆规,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零散的青丝蓬乱地堆在头上,粗布棉袄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一种莫名的伤感袭上心头,儿子低下了头……等再次抬头时,母亲已经抱着一大包橘子过来,两只手臂紧紧地搂着,显得好有力度感。此时,车也进了站。
儿子上了车,母亲把橘子一股脑儿地推到儿子怀里。车呼呼地响了起来,看着母亲干裂的嘴唇,儿子拿出橘子递给母亲:“妈,橘子,你吃。”母亲只是淡淡地回了句:“妈不爱吃,你吃吧。”
“妈妈,我不在家,你要好好注意身体,别太劳累。没事时就到外边和大妈大婶们聊聊天,要学会开心。别想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儿子趴在车窗边跟母亲说着。
车缓缓开动了,母亲的身影也渐行渐远……
从此,父亲在外打工,儿子在外读书,母亲独自一人在家生活,家成了妈妈无依无靠的空巢。“妈妈,我会经常给你打电话的。”儿子在心里默默地说,他好像一下子长大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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