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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年04月21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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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1年,习近平夫妇和贾大山合影。 | | 1983年,时任中共正定县委书记的习近平在大街上听取来访群众的意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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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癸巳年末,河北作家康志刚在其博客上贴发了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于1998年发表的一篇悼念文章《忆大山》,记述了一段尘封的往事,情真意切,感人肺腑。文章经《光明日报》等多家报刊转载后,引起国人强烈关注。腊月二十三,我赶到正定,拜访了几位当事人。旧事重温,感慨良多……
□李春雷 并不顺利的初次见面 1982年3月,习近平到正定县任职后,登门拜访的第一个人就是贾大山。 但是,两人的初次见面并不顺利。 关于这次见面的地点和人员,坊间流传多种说法:有说是在大山家里,有说是在其办公室,有说他正在与众文友聊天,还有文章明言在座者只是李满天。 采访中,笔者曾多方考证,得到的事实是:当天晚饭后,习近平请李满天陪同,一起去寻访大山。先是去家里,不遇,后又赶往其供职的县文化馆。 李满天不是他人,正是经典歌剧《白毛女》故事的第一位记录整理者,时任中国作协河北分会主席,在正定县体验生活,是大山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彼时,大山正在办公室里与几个文友讨论作品。他当过老师、编剧、导演和演员,博闻强记,口才极佳。那是一个文学的年代,到处是文学青年,到处是文学论坛。他的屋内,更是常常访客盈门。 李满天是常客了,不必客套,而习近平穿着一件褪色的绿军装,虽然态度谦恭,满脸微笑,但毕竟年轻啊,像一名普通的退伍兵,又像一个青涩的文学青年。或许正是因此,当两人进来的时候,谈兴正浓的大山就没有停止他的演说。 近平悄悄地坐下来,静心地听,耐心地等。 等了一会儿,趁大山喝水的间歇,李满天上前介绍。大山这才明白,面前这位高高大大、清清瘦瘦的青年,就是新来的县委副书记。 接下来,贾大山的反应让习近平印象深刻。2009年7月号出版的期刊《散文百家》,整理发表了习近平2005年回正定考察时的录音:“我记得刚见到贾大山同志,大山同志扭头一转就说:‘来了个嘴上没毛的管我们!’”尽管这话是大山对着满天压低声音说的。 我们实在无法臆想当时的场景,抑或大山的语气和表情。但可以肯定的是,此时的贾大山还不到40岁,已获得全国大奖,作品收入中学课本,声名正隆,风头日盛,加之天生淡泊清高的性格,面对这个比自己年轻十多岁的陌生的县领导,有一些自负是可以想象的,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习近平并没有介意,依然笑容满面。 现场的空气似乎停滞了一下。但不一会儿,气氛就重新活跃起来。主人和客人,已经握手言欢了。 习近平在《忆大山》一文中记录了当时的情景:“虽然第一次见面,但我们却像多年不见的朋友,有说不完的话题,表不尽的情谊。临别时……我劝他留步,他像没听见似的。就这样边走边说,竟一直把我送到机关门口。” 那是一个早春的晚上,空气中飘浮着寒意,也一定弥漫着芳香。因为,所有的花蕾,已经含苞待放了…… 贾大山确实是一位奇才 正定古称常山、真定,春秋时期为鲜虞国。秦立三十六郡,常山有其一。自汉至宋元,真定始终居于冀中南龙首之位,与北京、保定并称“北方三雄镇”。明清至民初,包括石家庄在内的周围14个州县,皆属正定府辖区。 正定城墙周长24华里,设四座城门。每座城门均用青条石铺基、大城砖拱券,并设里城、瓮城和月城三道城垣。这种格局十分鲜见,足以说明正定作为京南屏障的特殊地位。高大的城圈内,有九楼四塔八大寺,更有着众多的商铺、戏院、酒肆和茶楼。“花花正定府,锦绣洛阳城”,此之谓也。 古城正定,敦厚、传统且深邃,像一株繁茂的大槐树,绽放着细密的叶芽和花穗,散发着浓郁的清香和氧气。 贾大山1942年7月生于古城西南街,祖上经营一家食品杂货店铺,家境小富。说起来,他的出世颇具传奇。父母连着生产八个姑娘,直到第九胎,才诞下这个男丁。他从小备受宠爱,吃、穿、玩、乐悉听尊便。他喜欢京剧,爱唱老生,还能翻跟头,拿大顶。他更爱好文学,中学期间便开始发表作品。 高中毕业后,因为出身历史等原因,大山未能走进大学。他先是去石灰窑充当壮工,后又被下放农村。 正是这种特殊的人生际遇,他熟悉了市井文化和农村文化。这两种文化交融发酵,蒸腾升华,促使他成为一名作家。1977年,他发表短篇小说《取经》,震动文坛,并在首届全国优秀短篇小说评奖中折桂,成为河北省在“文革”之后摘取中国文学最高奖的第一人。无限风光,一时无两。 大山身材中等,体魄壮实。关于他的面貌,他的朋友铁凝曾经有过一段精准的描述:“面若重枣,嘴阔眉黑,留着整齐的寸头。一双洞察世事的眼:狭长的,明亮的,似是一种有重量的光在里面流动,这便是人们经常形容的那种‘犀利’吧。” 贾大山,的确是一位奇才。 他的创作习惯也迥异常人:打腹稿。构思受孕后,便开始苦思冥想,一枝一叶,一蘖一苞,苞满生萼,萼中有蕊,日益丰盈。初步成熟后,他便邀集知己好友,集思广益。众人坐定,只见他微闭双目,启动双唇,从开篇第一句话,到末尾最后一字,包括标点符号,全部背诵出来,恰似京剧的念白。他的记忆,犹如一个清晰的电脑屏幕。朋友提出意见后,他仍在腹内修改。几天后,再次咏诵。 三番五次之后,落笔上纸,字字珠玑,一词不易,即可面世。 他们有着那么多的相似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贾大山走进了习近平办公室。 关于他们相约的方式和过程,我专门采访当年的县委办公室副主任朱博华和王志敏。他们告诉我,那时没有别的通讯手段,是近平打电话到文化馆,与大山约定的。 县委大院在古城中心,坐北朝南,历史上即是正定府衙所在。走过门口的两棵老槐树,在过去正堂的位置,是一座主体建筑——穿堂式组合瓦房。瓦房的北面,是两条甬道,甬道中间和两侧,共有三路五排平房,灰砖蓝瓦,南北开窗。近平的办公室兼宿舍,就在西路最前排的东段。 只有一间屋子,两条板凳支起一个床铺,一张三屉桌,两把砖红色椅子,一个暖瓶,一盏灯泡。没有书架,成群的书们,或躺在桌面上,或站在窗台上。屋内最醒目的物品,是窗台上的两尊仿制唐三彩:一峰骆驼和一匹骏马,那是北京朋友赠送的纪念品。 坐下之后,他们认真地互通了年庚。大山属马,近平属蛇。大山年长11岁,自是兄长了。 然后,开始一边喝茶抽烟,一边聊天。茶是那种最普通的花茶,烟呢?名曰“荷花”,每包一角五分钱。聊天的内容由远及近,先是古往今来,国外国内,后来便集中于正定的历史和现实。 他们的确有着那么多的相似啊。都曾因家庭问题而下乡:“文革”开始后,年少的近平受父亲冤案的牵连,挨过批斗,受过关押,到陕北农村插队时,他还不满16岁;大山也是因为出身商人之家,被打入另册,1964年即被迁出县城。都在农村里风雨磨砺:那些年,近平种地、拉煤、打坝、挑粪,什么累活脏活儿都干过,窑洞里跳蚤多多,他被咬得浑身水泡;大山一年四季干粗活儿,秋后种麦拉石砘,两个肩膀红肿如绛。他们又都在磨砺中收获成果:为了拓广农田面积,寒冬农闲时节,近平带领乡亲们修筑淤地坝,他还组织村里铁匠成立铁业社,增加集体收入,后来,他被群众推举为大队党支部书记;大山在村里担任宣传员,自编自演了多部小戏,不仅搞活了小村的文化生活,还多次获得河北省和华北地区文艺汇演一等奖。 最让人称奇的是,他们的知青岁月,竟然都是七年。 对现实问题,他们也有着惊人的相同看法。比如对正定“高产穷县”的剖析,对如何修复和整理正定文物,对社会上某些不正之风…… 两人分手时,已经凌晨三点了。县委大院已经关闭,门卫的窗户漆黑漆黑。大门两侧是两个高大威武的砖垛,中间是两扇铁门。铁门下部是生硬的厚板,上部是空格的栏杆,足有两米高。 两人面面相觑。夜半天寒,实在不忍打扰熟睡的门卫。 这时,近平蹲下身去,示意大山上去。大山不知所措,却又别无选择,只得手把栏杆,小心翼翼地踩上肩膀。近平缓缓地站起来,像是一台坚实的起重机,托起了大山。大山练过功夫,身手矫健,双手一撑,噌地一下,便翻越而过…… 两人相视一笑,隔门道别。 互通不同,通而后同 以后的日子里,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约见一次。有时是在近平办公室,多数是在大山家里。 晚饭过后,近平安步当车,款款而来。 走出县委大院,沿府前街南行,路东是常山影剧院和百货商店,路西则是一些小商铺、酱菜厂和服装厂。府前街尽头是中山路,西北拐角处便是大山家世代经营店铺的原址。西行20余米,路南是文化馆、印刷厂和建筑公司,北侧则是各种杂货门市和住户。走到育才街,向南300米,左边一个低矮的门楼,便是贾府了。 大山老宅是一个东西狭长的院子,院内有一棵大槐树。夏天到了,槐花如雪,满院馨香。 近平见过大山爱人,颔首,微笑,称一声“嫂子”。 嫂子和大山便把客人迎进北屋。这是大山夫妇的卧室兼会客室,只有十平方米。里面有一床、一柜、一桌、一对沙发和一张茶几。 宾主落座,女主人在茶杯中注满开水后,便到隔壁孩子房间休息去了。 总是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大山是地道的正定通,对家乡历史的来龙去脉,每一座塔、每一尊佛都了如指掌。初来乍到的近平,在不长时间内也能对本土文化说古论今、谈笑自若,着实让他刮目相看。大山二十多年来潜心钻研戏曲、文学等,但没有想到的是,近平对这些领域的阅读和思考同样广泛深入,很多见解令人耳目一新。大山年届不惑,历经坎坷,对社会人生深有体悟。然而,比自己年幼十多岁的近平,很多看法竟然不谋而合。大山对近平的尊重之情油然而生,总喜欢同近平交流,也非常看重近平的意见和见解。 当然,他们也有着诸多差异。 近平看书多且杂,更侧重于政治、哲学和经济,而大山尤专注于文学、史学和佛学;对于现实,近平是一个积极者,即使身处逆境,前途迷茫,他也始终乐观,胸怀梦想。当时,知识青年“返城热”余波未了,城市青年“出国热”高潮渐起,别人都在想方设法地回城或出国,他却主动申请回到农村去,从基层干起。而大山则是一个逍遥派,淡泊名利,无心仕途。他上学时未入团,上班后未入党。省作家协会多次调他去省城工作,他坚决不去,专门为他举办了一次作品研讨会,他居然没有出席。 但大山毕竟是一名作家,职业特点就是关注现实,解剖现实。他得奖的《取经》《花市》等作品,就是以政治视角描写基层干部和普通农民。对这座县城、这个国家、这个民族,他有着深深的热爱和关注,心如烈火燃烧,眼似灯盏明亮。 所以,在根本上,他们又是相同的。 同与不同,相互沟通,互通不同,通而后同。 这样的聊天,不知不觉就到了午夜两三点钟。 为什么总是这么晚呢?他们都是“文革”的过来人,开会到凌晨是家常便饭,而且当时也没有别的娱乐形式,读书,或与好友聊天是知识分子最好的消夜方式了。最关键的,还是他们心意相通,志趣相投,言之有味,言之有物,相守难舍。 出门后,大山会执意相送。于是,他们便接续着刚才的话题,一路边走边聊,直到县委门口。如果大门关闭,大山会自然地蹲下去。这时,近平也不再客气,踩上肩膀,轻手轻脚地翻越过去…… 关于他们聊天的日期,我也常常疑问:近平身为县委领导,每天工作繁忙,而且又是嗜睡的年龄,他们相约深谈的时间,是否多在周六晚上?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利用第二天的休息日(当时每周只休星期日一天),补充睡眠。 我曾就此询问时任副县长的何玉女士,她说这属于私人交往,工作日志没有记载。而大山夫人则说,大山没有日记,具体日期无法查询,但他们俩人的熬夜是功夫,经常彻夜不眠,聊到天明。 (下转B0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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