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溜 “孩子多,跳油锅。我的心摔成八瓣都不够给你们用的。”小时候母亲常把这句话当成攻击我们的武器,好像这话一出口,孩子们就会自责,母亲则会宽心。 事实上我从没有因此而有分毫的自责,反而隐隐期待着见到娘心摔成八瓣的样子。后来这种期待就烙在心里,每虚长一岁,母亲的心就好像真的被摔一下,我的心竟也奇怪地跟着疼一下。 二姐较为柔弱,无论工作还是生活,都是母亲最为牵挂的。母亲的退休金少得可怜,尽管如此,她依然乐此不疲打肿脸充大款,给二姐物质帮扶,我和大姐只能源源不断地为母亲这头儿提供保障。 记得去年母亲摔伤手臂,送到二姐家里休养。有一回去看母亲,一进门居然看到母亲正用左手擦拭客厅玻璃,而整条右臂被纱布缠绕着动弹不得。“妈,你怎么能擦玻璃呢?再摔着怎么办?”我又气又心疼。“别瞎嚷嚷,我哪有这么娇气。你姐姐特别忙,经常加班到半夜。我又帮不上她,就只能归置归置家,你姐累一天回来后心情也敞亮。”“妈,可是你在养伤啊……”“行了,别说了,我心里有数。”母亲嗔怒着打断我。跟她实在说不通,我只能抢过抹布替她干。在厨房洗涮的时候,看到灶台上摆放着洗好的蔬菜、水果,还有一条收拾干净的鱼。不用问,这都是母亲一点点忙活出来的。 母亲离开二姐家一周后,我接到母亲的电话:“下班后来趟你大姐家吧,小宝在学校里伤到腿啦。”急匆匆推开大姐的家门时,母亲的双臂已经活动自如。“妈,你的胳膊不是还得过十天再拆石膏吗?”“早就没事啦,别听大夫吓唬人,小宝伤得不轻,我得过来照顾她。”姐姐说,母亲一听说孩子受伤了,疯了似的非要过来看孩子,谁也拗不过她。 除了两个姐姐,我亦牢不可撼地霸占着母亲的心。母亲知道我的臭脾气,生怕婚姻在这个致命伤上摔了跤。 那是一个北风呼啸的午后,我照例给母亲打电话,闲聊中说起公公感冒了,晚上要回去照顾。“嗯嗯,这几天你就别到我这里来了,我好着呢,好好伺候你公公,做点清口的饭菜。”母亲切切叮咛。 下班后我依照母亲吩咐奔超市采购,回家时已是华灯初上。快要接近家门时,远远地看到楼前晃动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冷风中,她躯干佝偻,随风摇摆。“妈,你怎么在这儿?”居然是母亲,她手里拎着两个重重的袋子,一边是虾仁,一边是海鱼。“中午从超市买的,还新鲜呢,给你公公做着吃。”妈妈把塑料袋递给我的时候,分明感觉到那是一双冰冷的手。我把袋子放在地上,紧紧握住妈妈的手:“妈,你来干吗啊?这么晚,这么冷。”“妈知道你最近忙,你公公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你要好好照顾他,多让着他啊。” 夜幕下,寒风中,母亲的白发被一次一次掀起,露出皱纹斑驳的额头。我真想把脸埋进母亲的怀里,就像小时候一样,感受她的心跳。娘啊,你的心究竟要为孩子分成多少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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