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浙泉
我这胶东人好惭愧:才闻烟台有种“脑饭”,早年制作工艺讲究,如今有些简单了,大致是炝锅添水,开后倒入对半苞米面、小米面和成的糊糊,适时放盐、粉丝、熟花生米、豆腐干丁、菠菜段。 自然也想起另两地的稀粥,首先是童年时候奶奶常做的“咸饭”,制作过程与饭里的内容,跟这“简化”了的脑饭一模一样;每年秋后,奶奶将末茬菠菜阴干好多,留着冬天及过年做咸饭用。 当时村里过年有诸多习俗,其一是正月里不能动刀剪;于是奶奶在年根儿底下做上两大盆咸饭,一直喝到吃罢元宵,再把稠汤倒进去,续上些菠菜等辅料,接着喝。这东西既是稀粥也是菜,又当就头儿又解渴,关键时(比如牙疼不敢咬)还垫饥顶饿,实在喜闻乐喝。 也该我有口福,后来去青岛念初中,上学路经一饭馆,卖一种“甜沫”,其与咸饭毫无区别,每大碗收1两粮票、2分钱,整买10碗则1角5分,凭据是给10个烫有花纹的竹签;为省这5厘钱,我书包里老装着竹签。1960年去济南读中专,发现那里不光有此稀饭,且名称及内中掺合物跟“彼甜沫”完全相同,就是桌上多了个随便撒的五香面瓶,星期天我常出去解馋。毕业后赴外地工作,且经常出差、开会,到过多地,却再也未见过这种内容丰富的多功能稀饭。直到退休后才“如鱼得水”。 老跟甜沫打交道,对其身世略有所知。据说清朝中叶,河北沧州闹灾,有田姓翁携女南逃至济南以粥摊儿为生,慢慢光景好转设铺,且舍粥接济荒民,供不应求时便往粥里掺些菠菜叶放点盐巴,众人端碗排队,见大锅里泛着白沫,便称其为“田沫”。有一落难书生也来求粥,食之味美无比,深感“‘甜’沫”名不虚叫。后来书生考取功名为官,又来喝粥,却无往日之感;问其故,主人答曰实为田沫,意即田姓之粥。官员顿有所悟,于是信口吟道:“错将田沫为甜沫,只因当初历颠连;遍尝人间沧桑味,酸苦之时方觉甜”;并题写“甜沫”匾额悬于门头,由此这种略带咸味的菜粥便以此相称。 我曾想过甜沫与咸饭有无“干系”,只是觉得二者不过巧合而已,“个例”不足为证。近看《烟台开埠》突发奇想:甜沫或因开埠早晚而先后传到半岛;如若不然,脑饭、咸饭跟它的内容如何有着不二的相同?尤其,诸多菜蔬,何以偏偏都对菠菜情有独钟?纵然又是巧了,那么,三个“偶然”相加,不该等于“必然”?只不过,咱胶东人与“食”俱进,锐意创新,爱动脑筋,善于改良,不但从工艺流程上放眼着手,而且相应地更换了名称。而胶南的人们则“图省事”或是“忠于原著”,干脆就这么“一脉相承”得了,而且从称谓到内容始终“一贯制”。于是乎,同一种东西,在相邻不算远的几个地方,出现了至少三个叫法。 这番“推理”或许荒谬,诚愿读者予以批驳并立新;否则,拙文可就白白抛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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