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秋立 蛐蛐斗了上千年,没想到今天居然没人再玩。古玩越来越值钱,古老的游戏却渐渐失传。深秋的夜晚在院子里散步,听见满院子蛐蛐在叫,声音那么优美亲切,40年前听到这声音会令多少人兴奋,可现在竟无人理会,真觉得可惜。 有一次和一位年轻朋友出游,他给我照相,我嘱咐一句,一定要“全须全叉”,他茫然不知所措。我告诉他就是“有头有脚”,这是我们老济南人的“专业”用语。“80后”的小青年,尽管信息来源广,知识渊博,但对这个词恐怕一无所知,主要是他们没有斗过蛐蛐。 现在孩子们不差钱,差的是时间。我们儿时没钱,一分钱买块糖都很奢侈,但有一种资源可以挥霍,那就是时间。课外的时间,只要按时回家吃饭,家长从来不问。那时没有电子玩具,孩子们只是从大人们那里接过来一些游戏,如跳绳、踢毽子、扇“皮匠”、弹玻璃球等,都在户外,天然绿色,不会搞成近视眼。有好多游戏没有延续下来,很可惜,斗蛐蛐就是其中的一种。 蛐蛐天生好斗,至今也没看到谁来研究它为何有这种习性。两只蛐蛐,只要把它们放在一个罐子里,相互只要感觉到对方,立即张开牙齿开始咬斗,有时能大战几十回合。胜利的一方会威风凛凛地颤翅鸣叫,有时双方都自以为胜利了,一起鸣叫,然后再继续咬斗,一直到分出胜负。斗也可称为“逗”,闹着玩,逗引,因为有时蛐蛐们很迟钝,即使放在一个罐里也感觉不到对方,须逗引才能进入状态。 围绕着斗蛐蛐,有很多专用名词。“全须全叉”,是对蛐蛐的形象描述。蛐蛐头有须尾有叉,但极易受损。在捕捉的过程中,手忙脚乱,捉住一看,不是须断了就是叉断了,虽然不影响争斗,但远不如全须全叉的威风。因此,如果有一只全须全叉又骁勇善战的蛐蛐,当然是一件十分令人得意的事情。除此之外,还有“撅出罐来”,就是有的蛐蛐十分凶狠有力,经常可以把对手甩到罐外面去,就像拳击手把对手打倒在地,像柔道运动员搞个“一本”。当然有的蛐蛐也十分顽强,即使被“撅”出罐来,依然不服,放回罐里,继续拼个你死我活。斗蔫了,主人气急败坏,要“罚罚”,捧着蛐蛐使劲摇,把它搞得晕头转向,放进罐里它像喝了酒一样胆子陡然大起来,有时居然反败为胜。 如此好玩的游戏,孩子们当然乐此不疲,千方百计捉蛐蛐。因此到了秋天,济南城里很难听得见蛐蛐叫,倘若哪里有声音,等不了多久就会被人逮走。我们家房后有一个夹道,一米多宽,里面乱砖杂草,简直就是百草园。半夜里,只要一听见蛐蛐的叫声,我立马兴奋地拿上手电筒,“捉拿归案”。第二天拿出来让邻家伙伴羡慕不已。但有一日,街上一位朋友端来一只蛐蛐,让我们真开了眼。据说是在乡下豆子地里捉的,这只个头实在也太大了,和我们这些夹道里捉到的不是一个重量级,和它一比,我们那些简直不叫蛐蛐。果不然把我们大罐小罐的蛐蛐杀得屁滚尿流,极大地伤了自尊,把它们全部扔掉,不玩了。但没几天我们又兴趣盎然地端着罐子,头顶着头斗起来。就如同现在看足球,中超虽然难看,但看不到英超、意甲,也凑合着找乐子。 院子里、夹道里没有了蛐蛐叫,就需要到山上去捉。英雄山就在市区,离得不远。到周末相约几个小哥们,黎明前就到山上去。听得满山的蛐蛐叫煞是兴奋,但可惜听不准在哪叫,听准了也找不准,在石堆上乱扒,扒开石头,会有四五只蹦出来,也来不及看是什么样的,下手就捂,像样的很少,捉到了也很难全须全叉。等天放亮了,听不见了蛐蛐声,只好满身疲惫一脸倦容,意犹未尽地回家。 蛐蛐斗了上千年,没想到今天居然没人再玩。古玩越来越值钱,古老的游戏却渐渐失传。深秋的夜晚在院子里散步,听见满院子蛐蛐在叫,声音那么优美亲切,40年前听到这声音会令多少人兴奋,可现在竟无人理会,真觉得可惜。 前几年有些老板开办忆苦思甜饭庄、黄土地、庄户城等,我就建议一个老板,应当搞一个儿时游戏场,让上世纪50年代的人们重温一下儿时的游戏,放松一下。但到现在也没人做这件事,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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