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架“情话” - 齐鲁晚报数字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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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架“情话”

2014年08月01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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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来森　　　　　　　

　　想到那时的傻傻情态,觉得又是好笑,又是快乐。　
　　那个时候,年龄小小的,夏日的夜晚,充满了无限的幽密和喜悦。晴好的夏夜,总要到户外去乘凉,家家如此。拖着一领箔席,来到村头的空场地,人坐在席子上,幕天席地。夏夜,紧紧地把人裹住,裹进一种静谧和邈远里。然而,最欢快的还是我们这些孩子,我们蹦蹦跳跳,穿梭在乘凉的大人们之间。用吵嚷和欢笑,打破夜的岑寂,赋予夏夜一种温馨和灵动。一段时间之后,终于跑累了,于是,孩子们乖乖地围坐在大人们身边,听他们讲那些世俗的事情。　
　　我累了,就依偎在祖母身边。祖母会说:“累了吧,来,我教你识星星。”于是,祖母抬头,望着天上眨巴着眼睛的繁星,指指点点地说:“看到了吗?那就是北斗七星,你数一数,正好七颗呢。”我顺着祖母的指向数着,总也数不清。祖母就再加指点:“好好看着,那三颗是‘斗勺’,那四颗是‘斗柄’。”我努力地辨识着,总算找到了七颗星星,祖母释然。接着又道:“再看,白蒙蒙的那一道,就是天河,两边的那两颗明亮的星星,就是牛郎星和织女星了。”祖母说完,情不自禁地哀叹一声。跟着说:“我给你叭个瞎话(说个故事)吧。”于是,她就又讲起了牛郎织女的故事。其实,这个故事她已讲过好多次了,而且每次都是在夏夜,我想,那一定是触景生情所致。奇怪的是,那时虽小,但祖母每次讲牛郎织女的故事,我都会不厌其烦地听着,而且顿然就生出种种的复杂的情感。例如,对王母娘娘的憎恶,对牛郎织女的同情,以及一些莫名奇妙的神往和欢愉。尔后,好长一段时间,痴痴地望着夜空,做些茫然无际的猜想。长大后,每次读杜牧的那首《七夕》:“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觉得,那闺中女子“卧看牵牛织女星”的情态,像极了自己儿时的那种憨样子。　
　　祖母曾说:每年的七月七,就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那天的夜晚,趴在扁豆架下,就能偷听到两人的情话。于是,儿时的七月七,就成了一个特别叫人期盼、神往的日子。扁豆架,是现成的。那个年代,农家人的院墙大多是篱笆的,每年春天,家家都在篱笆下点播上扁豆,待到初秋时节,扁豆花开得正盛。七月七的晚上,早早地,我们就趴在扁豆架下,好长一段时间后,却没有听到牛郎织女的情话,便就大声责问大人:“我们怎地没有听到啊?”大人们随声答道:“时间还太早,得到深夜呢。”于是,我们继续趴在那儿,倾听下去……待到醒来时,却是被大人喊醒的,原来,我们已经睡着了。懵懂中,终于失去了倾听牛郎女情话的机会。
　　第一年是这样,第二年还是这样……我们最终没有听到牛郎织女的情话。童年时的那些个七月七日的深夜,被大人“牵”着回房中睡觉,我们一次次回首,看到的只是“满院秋风扁豆花”,和扁豆花架上飞着的流莺,荧荧地闪烁着,似是一双双戏谑的蓝眼睛。　
　　当然,我们记住了牛郎织女的故事,故事里的悲切和美好。知道,那个故事已成为俗世的人们对于自由爱情美好的向往和追求；已成为了一个民族的永恒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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