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振宇(左)、严丞翊(中)和吴晓飞创立了国内首家提供探空火箭发射服务的私人公司。受访者供图
今年1月,1993年出生的胡振宇创立翎客航天有限公司,提供探空火箭发射服务。他和两个小伙伴打破了一个空白: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一家民企进入这一领域。但对胡振宇来说,监管也是空白的,“如果出事,难逃其责。”这个90后正在展示他和公司存在的标本意义——即使不能成功,曾经为私企进入航天领域开路,或许也是另一种成功。
对炸药火箭着迷
8月8日下午,深圳腾讯总部腾讯大厦2楼报告厅内,“卖牛肉粉”的北大法学硕士张天一、脸萌CEO郭列和翎客航天创始人胡振宇受邀登台,介绍自己的创业经验。三个人调侃80后的经历与思维,也不断宣示90后拥有的颠覆式思维以及创造新标准的能力。
中场登台的胡振宇穿着一身新衣服,自身的成长经历成为他演讲的主题之一,这样的主题使他显得年轻气盛。
“整个高中我所有课就只看两本有机化学书,导致严重偏科,高考只考三百多分,最终以网球体育特长生进入华南理工大学,但专业被限定为工商管理。”胡振宇把自己形容为“伪文科生”,但他热爱化学,开学没多久就去化学系蹭课、蹭实验。
8月9日,接受齐鲁晚报记者专访时,胡振宇把自己能够走到今天归于兴趣和遭遇的失败。小学时就开始拆各种烟花鞭炮,将火药混合。上初中时,在大学当英语教师的妈妈时常帮他借试管、酒精灯做实验。
“因为实验还烧伤过手。”胡振宇笑着向齐鲁晚报记者展示左手上的伤疤——这不是唯一一次——因火药爆炸炸伤过腿。
大一暑假,他主动联系南京理工大学民爆系的研究生导师,跟着他进行了半个月的实验,研究各种火药。后来慢慢接触到火箭,通过火药进入火箭爱好者圈子。
再后来,胡振宇通过论坛,加入了广州火箭爱好者组成的团体——“科创航天局”。一开始对火箭知识什么也不懂,直到在一次全国性的火箭爱好者聚会上,胡振宇认识了多位国内做探空火箭的“牛人”,这才爱上火箭。
“探空火箭非常具有挑战性。有时第二天就能把学到的做出来,无论成功失败,非常有成就感。”
就是这样的动力,使得胡振宇在2011年9月集合广东爱好者成立一个火箭团队,自掏腰包,“做过两个探空火箭,但都失败了”。
胡振宇并没有放弃,继续找资金进行研究。
2013年7月29日,内蒙古科尔沁左翼后旗发射了名为拓璞创造号的探空火箭,火箭的各类参数均达到了国内火箭爱好者领域的最高水平,飞行高度达到4000米。这是胡振宇主导的一场发射。
但随后胡振宇被部分爱好者排斥,遭“科创航天局”开除。
这倒是成就了胡振宇。
今年1月,他在深圳注册成立翎客航天,不放弃探空火箭研究,并拉来工厂技工出身的吴晓飞和清华大学博士生严丞翊入伙。
“严丞翊主要负责计算轨道、引进先进技术和总体设计优化等。我负责固体火箭设计、总体规划和对外宣传等工作。严丞翊早先从美国密歇根大学硕士毕业,因为身份问题,进入美国航天领域较难。”胡振宇说,三个人能组在一起不容易,也算有缘。
毁誉皆起
以“航天小子”的身份进入公众视野,胡振宇开始面临一些非议。根据匿名人士对某网站的爆料,胡振宇“沽名钓誉,热衷炒作”。
8月6日,齐鲁晚报记者联系胡振宇时遭到了委婉拒绝,他说最近接受的采访太多,希望一月后再联系他,但就在当晚,胡振宇又主动打来电话:“一个测试刚刚通过,欢迎媒体来报道。”
接受齐鲁晚报记者采访的过程中,不时有电话打入联系采访,除当地媒体外,还有BBC。
根据胡振宇解释,是“科创航天局”部分爱好者对他不满意,因为在2013年火箭发射成功之后,胡振宇接受了大量媒体采访。
“部分是出于宣传需要。我上过中国梦想秀,与周立波对话了两个半小时,但最后剪辑出来的只有五分钟,展示的所有的东西都是我做的。‘科创航天局’部分爱好者认为,我把所有功劳揽到自己身上去了。”胡振宇在8月8日的演讲中,当着大家面做了解释,“事实不是这样的,我当时说如果没有二十多个爱好者的参与与支持,我一个人不可能把火箭发射升空。”
“被开除时,内心确实挺煎熬的,在街上哭,但同时也感谢‘科创航天局’。”胡振宇对齐鲁晚报记者坦言,“如果不是被开除,也不可能创办自己的公司,应该是比较庆幸的,那段历史过去了。”
关于胡振宇与“科创航天局”的瓜葛,跟拍“科创航天局”和胡振宇多年的独立制片人张彤有所了解。在他看来,这群航天爱好者上进、勤奋,但也年轻气盛、个性要强。可是最熟悉内情的张彤拒绝发表评论:“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千头万绪,涉及学术以及人性深层次的东西,你不可以用对错去评价他们。”
吴晓飞这样评价胡振宇:做事极其认真。“他这个人值得做朋友,也改变了之前对他的看法,感觉他并不像有些人说的那样高傲、自负、不实干。”
在严丞翊眼中,胡振宇年轻气盛,难免有脾气,但做事情很理性,效率也很高。“没有他,公司项目不可能推进这么快。”严丞翊说,对火箭有些方面,“半路出家”的胡振宇甚至懂得比他还多。
胡振宇说,他们不怕试错,最主张的反而就是高效且高频率的试错机会——之前已经做坏了十几台发动机。
空白里的自由与禁锢
翎客航天是中国第一家私营航天公司。这个被垄断的高深行业,终于迎来了一位民间挑战者。领头者是一个年仅21岁、刚刚大学毕业的“牛犊”,“不知深浅”的他,或许能改变一些格局。
2011年11月,他们的第一个自制火箭建造完成,刚一宣布发射,空管及其他部门就紧急劝停。第二次是在郊区进行的,“都是偷偷的”。
胡振宇告诉齐鲁晚报记者,在内蒙古的第三次发射向有关空管部门提请发射需求,但空管部门回复不接受私人申请。
“现在关于私营企业发展航天,不仅行业出现空白,法律也处于空白状况。空管部门忽视我们的申请,是怕担责任。如果我们安全无事,有关部门也不会找来。一旦出事,他们肯定不放过我们。”胡振宇说,自己是在冒险。
准备第三次发射的时候,胡振宇通过有关渠道搞到飞机导航图等信息,还专门跑到实地勘察,看看有无地面建筑物。2013年初,火箭主体工程基本完工,仅发射场地就找了半年。
发射成功后,中科院国家空间科学中心邀请他过去实习。此后有“国”字头的研究院邀请他加入,成为正式员工,胡振宇拒绝了,“去了那,要参与考评,要考职称,自己会被禁锢掉。”
胡振宇透露说,目前已有9个投资者的315万元现金找上门,包括真格基金创始人徐小平和王强也表达了投资意愿,“他们看好这个行业的前景。”
胡振宇提供探空火箭发射平台,面对的对象是高校和研究机构等。“在翎客航天出现前,国内火箭领域始终处于被国企垄断的状态。如果找国企发射探空火箭,不仅手续繁琐,发射成本也太高,一次大约需要300万元,我们至少能节省三分之一。”
胡振宇说,高校等客户的需求对一般民企来说十分诱人,他正是看准了这一市场。
“我们的产品兼容性将非常好,基本上是私人定制式服务。”胡振宇说,目前,有政府背景的研究院已将几十万元的项目交给翎客航天,“但不是发射探空火箭,而是发动机”,翎客航天定的目标是三年内探空火箭基本成型。
胡振宇认为,他们将来不会缺订单,现在与清华、北航等高校、航天类国企保持密切联系,知道客户需求在哪里。
SpaceX(太空探索技术公司)是美国一家私人公司,与翎客航天不同的是,它的主业是运载火箭。这家成立于2002年的公司,在2008年成功发射猎鹰1号运载火箭,目前不断接到NASA和商业卫星发射合同。
如今,时常有人拿翎客航天同SpaceX相比。
胡振宇告诉齐鲁晚报记者,翎客航天无法与SpaceX相提并论,翎客航天目前集中在发射高度在30至200公里的探空火箭,是近地空间探测和科学试验的火箭,起步较低。但三年或几年后可能要研究运载火箭,未来翎客航天是否做到这一步取决于自己,“反正我会一条路走到黑。”
胡振宇表达的这一切的前提是:翎客航天不要出大差错。女友则说,如果出现问题,反而能引发国人反思,为私企进入航天领域开路,未必不是一种成功。
本稿件所含文字、图片和音视频资料，版权均属齐鲁晚报所有，任何媒体、网站或个人未经授权不得转载，违者将依法追究责任。
【PDF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