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崇敬汤一介先生
2014年09月13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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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一介先生
  汤一介先生部分学术著作
     □朱铁志
  教师节前夜,汤一介先生驾鹤西游,走完了87岁的人生旅途、60多年的教师生涯。全国各大媒体纷纷在显著位置予以报道,社交网站和微信圈的悼念文字更是铺天盖地。人们用自己独特的方式真情哀悼这位北大教授,不吝把朴实真切的话语献给这位哲人学者。
  一个并不为学界以外民众所广泛熟知的哲学家去世,何以引来如此规模的悼念?一个研究领域十分专精甚至不无冷僻的学者的故去,何以令公众如此关注?
  作为汤先生众多学生中的普通一员,我没有资格对先生进行全面评价,但并不影响我谈一点个人感受。
  先生之令人敬重,首在高尚的人格。作为一位学者,汤先生是通过“立言”而“立德”、“立功”的。从1951年毕业留校,汤先生从事了60多年的教学和研究工作,其间历经坎坷,不得不告别讲台。但他对学问的执着、对母校的热爱、对学生的关切从未停止。即便是在遭受不公正待遇的那些岁月,他依然心怀对中国传统哲学的挚爱,对学生和讲台的留恋。打倒“四人帮”后,先生得以平反,我们有幸成为他重返讲台后的第一批学生。他为我们讲授魏晋玄学,开办道教哲学专题课。讲课时先生语速平缓、神态安详、眼神睿智,所论必持之有故、言之成理,从不发大而无当的空论。对于刚刚结束的那场浩劫,他在课堂上不置一词,完全沉浸在对学问的痴迷和陶醉之中。讲到尽兴处,先生习惯把头微微仰起,眼神投放到很远的地方。我们这些刚刚经历十年浩劫后入校的学子,一时难以跟上先生的思路,但无不为他话语之间所流露出的高尚人格、儒雅气质所感染,从而对哲学产生由衷的敬畏之心。
  先生之令人敬重,在于深厚的学养。汤先生毕生致力于中国传统哲学研究,成就卓著,为海内外所瞩目。他的《郭象与魏晋玄学》、《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道教》、《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儒释道》、《儒道释与内在超越问题》、《儒教、佛教、道教、基督教与中国文化》等数十种学术著作,对于中国哲学体系的建设具有重要贡献。他所倡导并担任总编纂的《儒藏》工程,旨在填补《道藏》、《佛藏》之后儒教所留下的空白。其中的“精华编”100册已由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所憾这项浩大的工程还没有完成,先生便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先生为人低调谦逊,即便是面对仰慕他的学生,也谦恭有礼,有君子之风。他在耄耋之年担任主编的《中国儒学史》获得北京市第12届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特等奖。在文集发布会现场先生表示:“我想继续写文章,讲我自己的感受,讲我对人类社会的理解,讲我对天人关系的理解。作为一个哲学家或哲学工作者,最主要的特点就是思考问题,提出问题供大家参考,而解决问题则需要靠大家一起努力。这样才不负一个学者、一个教师的责任。”汤先生具有真才实学,这是每个听过他课的学生的自然结论。惊悉先生去世的噩耗,我在微信上发出这样的感慨:“先生是北大标志性的存在,是当代中国哲学重量级的代表人物。他的去世,无疑是中国哲学界乃至整个中国学界的重大损失。”
  先生之令人敬重,在于反思的精神。文革当中,汤先生受历史潮流的裹挟,曾经参加“梁效”写作班子,担任其中材料组的组长。文革之后,先生对这段历史并没有讳莫如深,而是有过深刻真诚的反思。他曾说过:“文革一结束,我就开始想,从此以后我应该听谁的?我觉悟到还是只能听自己的。如果说我想让孩子们明白什么人生道理的话,我希望他们知道:自由的思想是最重要的。”这些今天看来依然有些不合时宜的话语,却道出了一个真正的学者、真正的知识分子的本质特征:必须坚持独立的人格、自由的思想,必须具有探索真理的勇气和信心。否则学术何以成为学术?学者何以成为学者?
  先生走了,留给学生和后人无尽的思索。关于怎样做人、怎样为学,我们应该从中悟出一点什么。
  (本文作者为《求是》杂志副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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