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帮我撒个谎
2014年09月14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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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梦
立了秋,天气忽然就有了凉意,女儿嚷着要吃涮羊肉,老公说,贴个秋膘吧!我们商定,周末约上小姨一家去城东那家新开的饭店品尝一下,据说环境、服务和菜品都不错。
周末,天气甚好,小姨去看姥姥。我说,那就带着姥姥一起去吃饭吧!电话里,姥姥说:“你们还是到家里来吧,姥姥给你炖新鲜的土豆。外面啥都贵,好端端的下什么馆子?”我禁不住笑:“要等坏到啥样才能下馆子啊?”
姥姥一生饱尝贫穷和饥饿的折磨,因此看重每一块钱的取舍。
我们每每去看她,但凡买了新鲜的水果和点心,她总要先一一询价,边听边啧啧地不屑,像极了物价局调查员。遇到昂贵一些的水果,她便舍不得吃,只管放着,一拿出来就唉声叹气地感慨:“吃了这个能活成个神仙?”然后再放了回去。有老姐妹来串门子,姥姥便唤着她们一起参观,然后就会听到一片吓掉假牙的惊叹声:“这么贵?”一众人也不吃,只管借着这个由头慨叹当今社会的奢侈。等过几日再聚到一起,姥姥终于下定决心和姐妹们分享,但是已经有些坏掉了。她们舍不得扔,边挑挑拣拣地吃,边絮絮叨叨地说:“这也没个啥吃头!”
姥姥还舍不得穿。看到我们穿了新衣服,她也会夸赞好看,接着必是一本正经地询价,结果也必然是一顿呵斥:“虽然好看,也不至于这么多钱吧!赶明儿,你给姥姥扯块花布,一定能做个比这又好又实惠的裙子,何必买呢?”
舅舅的儿子结婚时,拉着她去过一次专卖店,毕竟是件大喜事,总要穿个体面。姥姥颠着小脚逛了一圈就有些恼了:“这是屠宰场吗?刀子真快啊!”她上过识字班,还自学了好多生字,于是认得衣服上的吊牌。那价码不过才三位数,姥姥就受不了了。
对于这么抠门的姥姥,我们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谎报物价。
小姨提着一袋子山竹,姥姥劈头就问:“啥果子?多少钱?”小姨正儿八经地说:“山竹。看看值多少钱?”姥姥一琢磨:“这个没见过,估计贵点,得好几块钱一斤吧?”小姨摇摇头:“看来我买值了,碰上超市促销,这一袋子才十元钱。”姥姥大悦,乐呵呵地笑纳:“喊你二娟姨她们一块吃。”
妈妈告诉姥姥,上次去的那个商场因为倒闭,赔本甩卖了,好多衣服价格特别低。拉着姥姥再去,衣服吊牌果然少了一个“0”。这下,姥姥开心了,她接过售货员递过来的衣服对人家说,“闺女,做买卖就不能太狠,那样迟早得倒闭。”妈妈使劲对着售货员使眼色,姥姥终于挑了一件“50”元的外套。舅舅儿子结婚那天,她逢人便讲,这件50元的衣服真值!
姥姥毕竟老了,她处处需要我们对她撒谎。
今天,不撒谎,她是断不会和小姨一起来吃涮羊肉的。我很淡定地告诉姥姥:“这家馆子是小饭馆,价位特别合适,开业期间还返现金呢。何况您好久没见重孙女了。”姥姥想我家宝儿了,从小看过一阵子,于是点头应允。
放下电话,我马上就给饭店打电话,因为今天的撒谎由我负责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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