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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桂芳 王荣强
1947年正是国共内战夺天下的岁月。国民党被八路军赶得像无头苍蝇,又像过街老鼠,东跑西窜,丢盔弃甲,狼狈不堪。国民党兵每到一个村庄都要抢夺老百姓的粮米、面粉,宰杀猪、鸡等畜生,烧杀抢掠,吓得老百姓东躲西藏,不得人心。这硝烟弥漫的日子,烟台人称为“跑国民党”。每当想起“跑国民党”,我就心惊肉跳。1947年,我才7岁,对大多数事情已经没有了记忆,唯独对“跑国民党”,我记忆犹新,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1947年夏季的一天,我和小伙伴们在郭落山(栖霞市城南十里庄是我的家乡,郭落山就在村北)上拔山虎菬草。突然天空传来飞机的轰鸣声,一架飞机像老虎下山似的由高空俯冲下来,几乎触及到了村里的民房。吓得小伙伴们哭的哭,闹的闹,像是掉了魂,赶忙撒腿往家里跑。好在飞机一声长鸣又昂起头飞走了,房顶的毛毛草都在瑟瑟发抖,村民的心都跳出来了。后来听大人说,国民党的飞机是在侦查八路军的队伍,一旦发现八路的身影就丢炸弹或用机枪扫射。
秋天,正是收获庄稼的季节,由于“跑国民党”,大人小孩都躲进山洞、密林或石崖下躲避,不敢下地收庄稼。辛辛苦苦种的庄稼白白烂在地里,胆气大的大人就晚上偷偷潜回家做些干粮拿进山。由于国民党的骚扰,很多人跑到高粱地、松树、柞树底下躲藏,常常被雨淋洗,饥寒交迫。大人一边掉泪,一边捂着孩子的嘴巴不让哭出声来,生怕被国民党兵听到,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太折磨人了。
山顶上每天都有民兵站岗放哨,定好了联络信号:八声哨子响就是敌人来了,四声哨子响是平安无事。一天夜里,山上的民兵发现远处来了一个队伍,就吹响了警报,乡亲们吓得纷纷躲藏起来。可是,一会儿又响了四声,原来是八路军,原来吓得魂不附体、四处逃避的老百姓喜笑颜开,这才摸黑各自回家。有一天晚上,群众刚回家,国民党又来了,村里锣声响,村长急促地招呼大家往山沟里跑,不要急、不要慌。可怜那些村民扶老携幼,吓哭的、找人的,个个提心吊胆,有的牵着驴、赶着牛,黑灯瞎火地逃命。村长听到孩子哭小驴叫,大发雷霆,训斥道:”你们不要命了?人命要紧还是畜生要紧?谁敢牵牛赶驴就毙了谁,小孩要是再哭就拿石头堵嘴!”群众跑出村子二里多地时,民兵又敲锣了,响了四声。并传来喊话:“乡亲们,自己人,没有事,回家吧!”又是虚惊一场,但是回到家里,又提心吊胆的,谁知道国民党啥时候来?
为了防备国民党突袭,村民在村庄每个街道入口处都用松树木头扎了大门。我家住在村头,我奶奶和三个儿子在家里睡觉,其他的婶子大妈、姐妹都跑到村中他人家睡觉。我奶奶年龄大了,跑不动,也固执,她说自己不怕死。人们都躲避国民党逃进了山,奶奶守着家,年幼的我知道奶奶疼爱,就和奶奶待在家里,死活不离开家门。可是,那一天,我懂得了害怕的滋味。那天下午,一群国民党兵闯进村子,十几个扛着枪、手持大刀的国民党兵虎视眈眈地来到我们家。一进门,几个国民党兵就在屋子里推箱子倒柜找寻钱和粮,把桌子也掀翻了,他们还挥舞着大刀做出砍头的架势对奶奶吼道:“老婆子,米、面在哪里?统统交出来!”把我吓得扑倒在奶奶的怀里扯着她的衣襟哇哇哭,奶奶无奈,只好把自家仅有的小米、白面拿了出来。国民党兵还抓了四只鸡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宰杀。天黑时,家人回家里来了,一看家里有国民党兵,个个都吓得脸蜡黄。我们一家十几口人被赶到东家炕,由于人多只能坐着,不敢吭声。我大姐年轻漂亮,怕引起国民党注意特意穿着奶奶的破衣服,假装老婆躲在角落里,不敢抬头,脸上也摸了灰。饭也没有吃,遭了一宿罪。第二天,国民党兵就离开了村子,他们抓了一个村民当向导,村里人担心死了,第三天,据说那位村民才逃了回来。从那以后,一有警报声,我就不敢再在家待了,天天跟着大人跑到山上躲着,一秋也没敢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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