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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多年领跑诺贝尔文学奖赔率榜的村上春树,一度排名前十的北岛,还是直到10月9日诺贝尔文学奖公布当天突然挤进前十的帕特里克·莫迪亚诺,他们身后那一串不断变化的数字,都表明了这里正在进行一场看似与诺贝尔文学奖有关,实际上无关的赌局。当然,局中人称其为“雅赌”。
“像这样的事情,能得到大量媒体关注,比到底赚了多少钱重要多了。”博彩公司公关经理的话,似乎更能说明实质问题。
本报记者 汪泷 实习生 董兴生
赔率领跑三年,评奖陪跑三年
10月9日晚7点,2014年诺贝尔文学奖终于公布了结果。法国作家帕特里克·莫迪亚诺几乎让所有人跌破眼镜地成为了今年的获奖者。“莫迪亚诺是谁?”这是大多数人得知结果后所发出的疑问。
即便是在赔率榜上,帕特里克·莫迪亚诺起初也不在人们的考虑范围内。10月份以前,全球最大的博彩公司立博发布的赔率榜单中,帕特里克·莫迪亚诺并不在热门人选中。此前连续两年领跑赔率榜的日本作家村上春树继续位列榜首,肯尼亚作家提安哥紧随其后。村上的粉丝们翘首以盼,博彩圈却不感冒,因为按照赌圈的规律:“大热必死。”
10月9日,风云突变,在当天立博发布的赔率榜上,提安哥反超村上跃居榜首,赔率变为1比4.5,中国作家北岛则跌到十名开外,赔率变为1比26。有人预言,最后时刻的变动,可能预示着村上今年还会继续无缘诺奖。
但最令人意外的,莫过于帕特里克·莫迪亚诺突然杀进前十,赔率是1比11。一位业内人士直言,莫迪亚诺的逆袭,无非两种可能,要么是有渠道放出消息他确实有希望,要么就是释放一枚烟雾弹,扰乱人们的判断。现在结果出来了,村上也果然“热死了”,连续三年领跑赔率榜,最终也只是陪“太子”读了好几年书。
网络博彩公司Unibet的一位公关经理告诉本报记者,在欧洲,把钱投到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身上的彩民大多是25岁到40岁的男性,他们和赌球人群有着很大区别:“他们的教育水平处于上流,而且相当自以为是。这些人更喜欢用直觉去押注,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比博彩公司设定赔率的人更聪明。”
赚吆喝比赚钱更重要
北京的老向是个球迷,从2002年韩日世界杯开始买足球彩票,2008年到国内玩家主要聚集的新浪爱彩网从事运营工作,老向说自己既是足球彩票的参与者,也算是个足球彩票的经营者。
对于本身就从事这个行业的老向而言,小众化的诺贝尔博彩并不稀奇。“2012年美国总统选举,博彩公司也对两个候选人开出过赔率,我也有朋友尝试着买了点玩玩。”但事实上博彩公司本身并不钻研这些“另类”的博彩项目。Unibet里没有一个为诺贝尔文学奖而设的专业团队,公司中也几乎无人对文学精通。直到诺贝尔文学奖颁布之前,公司才会设立特别的团队,成员既是文学爱好者也是精算师,他们负责计算赔率以及排列表格。
博彩公司在开盘前都会预估投入量,毕竟他们也要迎合彩民的口味。“影响赔率的因素并不局限于作品本身的质量,也包括读者的反馈、媒体的报道以及评委的喜好等等,团队将向文学评论家、作家进行咨询,根据从他们处获得的信息计算赔率。”老向说,这些因素与诺贝尔奖本身似乎并没有什么直接关联。
Unibet的公关经理更是直言,“像这样的事情,能得到大量媒体关注,比到底赚了多少钱重要多了。如果能够得到很多吆喝声,就算是大大地损失一笔,我们也非常乐意。”
在彩民眼中,诺贝尔博彩和足球博彩截然不同。在上海一家金融机构工作的周先生,已经是玩了多年足球彩票的老彩民。“体育竞技可预判的因素很多,队员实力、伤病情况、天气、场地等都能作为我购买彩票前的依据,但谁能得诺贝尔文学奖,我拿什么去判断?”
所以越是不可判断的,赔率也就会越高。在这些彩民看来,诺贝尔文学奖赔率最低的提安哥也能达到1比4.5,这已经是比较高的赔率了。周先生举例说:“一场强弱对抗的足球比赛,赔率可能是1比1.0X,也就是你投入1元钱才挣几分钱,因为结局多数人都可以预料。”但诺贝尔文学奖不像物理奖、化学奖一样,有一个清晰的评判标准,所以高赔率才能吸引少部分文学爱好者,或者是忠实的粉丝读者来“小赌怡情”。
押中莫言的也就赚了350英镑
然而,在诺贝尔文学奖的高赔率之下,就算押中了获奖者,也挣不了多少钱。
根据立博发布的数据,2012年莫言获得诺奖,位居榜首的仍然是大热的村上春树。但参与到这项诺贝尔博彩的总金额只有10万英镑,其中最大的赢家是一位来自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彩民,他在莫言身上押注了100英镑,最终赢得了350英镑。
2012年,瑞典一位历史研究者在莫言身上押了400瑞典克朗(约37.5英镑),结果让他赢回了1800瑞典克朗。这与足球、赛马等体育竞技赛事的博彩金额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些数据似乎也在传递着一个信号,即便是在博彩业十分发达的欧洲,诺贝尔文学奖博彩仍然是一项非常小众化的业务。记者登录Unibet页面上看到,诺贝尔博彩并不在其中,尽管诺贝尔文学奖是其非运动类博彩排名中第二热门的项目,但主要博彩对象也只是斯堪的纳维亚半岛,而英国博彩巨头立博公司开设的诺贝尔文学奖博彩,主要面向英国本土彩民。
除了体育赛事、诺贝尔奖,国外的彩民可选择的玩法多种多样。“今年伦敦圣诞节下不下雪,首相竞选谁最终胜出,好声音的冠军会是谁,在欧洲博彩公司开设的博彩项目中,几乎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找不到的。”说这话的时候,老向的口气中透露着一丝羡慕。
这样丰富多彩的博彩项目,自然源于欧美博彩公司的特殊性质。与国内只有民政部和国家体育总局掌握着两大彩票的发行权相比,企业化经营的欧美博彩公司,在经营上也更加灵活。“人家有,我没有,那彩民自然都聚集到对方那里了。”多种多样的玩法可以提高趣味性,从而吸引不同阶层的人群都能加入到彩民的行列中。
中国的“雅赌”已赌了上千年
“诺贝尔在中国,还没热到一定的程度。”尽管此前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今年诗人北岛的赔率也挤进前十,但就像一些网民在网上论评的一样,诺贝尔在中国只有三天的热度。老向坦言,他知道村上春树,也知道北岛,但从没想过谁得诺贝尔奖也值得去押注,而他周围一众“好赌”的朋友,几乎没人涉足过这一领域。
著名翻译家林少华曾翻译过许多村上春树的作品,所以在诺贝尔文学奖公布之前,许多村上的粉丝都在其微博上留言,询问他村上春树是否可能获得诺奖,林少华对这样的赌局也是茫然。
其实,像诺贝尔文学奖这样的“雅赌”,在中国古代已经很多。宋人吴自牧在《梦梁录·正月》中写道:“街坊以食物、动使、冠梳、领抹、缎匹、花朵等物,沿门歌叫关扑。”
“关扑”,其意为以商品为诱饵赌掷财物的博戏,而博戏又是中国古代汉民之间赌输赢、决胜负的游戏。从吴自牧的文字中足以看出,中国古代赌风盛行,赌注也是千奇百怪、千变万化。像类似于押注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这样略带“雅”的博彩,早在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宫廷、士大夫之间,就已经围绕着诗歌、围棋、弹棋等押注。国内著名史学家罗新本曾著有《中国古代赌博习俗》一书,对古代形形色色的博戏进行了详解。
相比之下,当今国人对博彩的喜好,更多的是一种感情上的宣泄。就像老向所说,押注诺贝尔文学奖的博彩玩家,肯定是村上春树、北岛的读者,他们赌诺贝尔文学奖,但不会投大钱,“无非是友情支持一下罢了。”
“云备胎”村上君
本报记者 汪泷
“云备胎”一词,在百度百科上的解释为:“你以为都是你的,其实你占用的很少,其实是共享的。”10月9日,2014年诺贝尔文学奖公布,村上春树“习惯性”落选,网友赠其“云备胎”的雅号。
和东方世界很多人不晓得的帕特里克·莫迪亚诺相比,村上春树在中国的人气实在太高了,这其中既有两个国家相距很近,有着许多互通文化的原因,也与著名翻译家、中国海洋大学教授林少华先生优秀的翻译有关。
9日,结果揭晓,果然又不是村上,一整天都在接受采访的林少华在微博中“郁闷”写道:“我是真希望村上君获奖啊——他获奖了,我这边至少得个清静。否则明年后年大后年……你说,人家获奖我跟着‘舞舞舞’,这对头吗?毕竟我也够忙的。”
林先生的萌态戳中了不少村上粉丝的笑点,于是更多的人在他微博上追问:“为何村上总是和诺奖擦肩而过?”
问题究竟出在哪?《华尔街日报》曾评论在当今出版业普遍萎靡不振的情况下,村上春树的作品始终畅销,这是极其少见的。旅日华人作家毛丹青在其博客中写道,村上春树的作品之所以大受欢迎,很大程度上源于其作品中的故事无国界,无意识形态,无本民族特色。显然,这样的一种格局很容易引起不同地区、不同语言的读者的共鸣。
所以村上春树自己也评价说,他的“文体具有普世性(universal)渗透力”。
但这回问题真的来了,村上的作品能引起读者们的共鸣,却似乎恰恰是诺贝尔奖评委们所不屑的。相较于日本第二位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大江健三郎的作品,其关注社会少数群体的困惑以及原子能等社会政治问题,村上的作品显然缺乏强烈的主题及目的性。
反观诺贝尔文学奖历年来所评选出的获得者,他们的作品都折射出了诺贝尔文学奖的几个重要评判标准:重人性深度、重创新；重诗歌、重戏剧；轻畅销和通俗。所以帕特里克·莫迪亚诺在过去所创作的作品中,既有填补人们日益加深的精神空虚的《星形广场》,也有以二战为背景展开创作的《暗店街》,所以诺贝尔文学奖对其评价为“唤起了对最不可捉摸的人类命运的记忆”。
相比之下,十分畅销又通俗易懂的村上春树,似乎在粉丝群愈加庞大的同时,却和诺贝尔文学奖越走越远。不过好在他的粉丝始终如一,“他或许无法打动诺贝尔奖评委,但却赢得了我们。”
①【肯尼亚】 恩古齐·瓦·提安哥 赔率:4.50
②【日本】 村上春树 赔率:5.50
③【白俄罗斯】 斯维特兰娜·阿列克谢耶维奇 赔率:7.00
④【法国】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 赔率:11.00
10月9日,诺贝尔文学奖揭晓当天,立博博彩公司赔率前四名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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