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张炜聊聊读书写作那些事儿
“多读经典,热闹的最好别读”
2014年10月12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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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炜
     当代作家的身份让张炜聊起文坛来,不断有种直抒胸臆的冲动,而山东省作协主席的身份,又让他在发表看法时多了一分谨慎,两种眼光交叉着看文学,别有一番独到的思考。
  9月底,本报记者与省作协主席张炜聊聊读书、写作、文坛那些事儿,也许这些事儿不应只受到文化人的关注,而是关系到更多、更深远的大事儿。

本报记者 陈玮 实习生 董兴生 周一
坚持业余写作可能更好
  齐鲁晚报:现在走在大街上,包括吃饭的时候,低头刷微信的人是越来越多了,您作为一名作家,看到这些有什么感受?
  张炜:第一是数字时代媒体的发达,它会放大声音,造成覆盖,关于一本书的信息多了以后,也就促进了发行。再就是发行的渠道畅通了,网络可以购书,实体书店也可以购书,图书的购销渠道比过去畅通多了,这总是好事。
  第二从阅读的方式上讲,可以用电子阅读器。有的人可能讲,通过电子阅读后就不买书了,这只是一个情况,它还有一点促进的功能。电子书也等于一个广告牌,读者如果觉得这本书对他有意义,就会去买纸质书保存和研究。各种阅读的方便、快捷,阅读的多渠道和发行的多渠道,总体来说不仅是扩大了通俗文学的读者,也扩大了雅文学的读者。
  齐鲁晚报:在电子时代,很多人喜欢上碎片化阅读,别说一本厚厚的书,就是看见一篇长文章都会头痛,这会不会对一些深度文学作品造成冲击?
  张炜:好书是专门写给好读者的,写作者不必担心没有好读者的问题。那些只能做“碎片化阅读”的人其实并不是读书人,写作的人可以不考虑他们。
  齐鲁晚报:这些年,文坛出现了很多可笑的事情,包括一些作家的作品。您有这种感觉吗?
  张炜:要关注有力量有意义的艺术表达。为了吸引注意,或许有人会往脸上抹油彩,这种起劲的表演就是让人投去目光。文化报道者需要很坚实的知识储备,需要阅历,这才会有好的选择和判断。这里有世界观的问题,传媒人和作家都有世界观的问题,如果专门满足低级趣味者,他自己一定是个低级趣味者。鲁迅有一句话:最大的藐视是连眼睛都不转过去。
  齐鲁晚报:不看他们,他们就会消停?
  张炜:在这个多元的社会,有一些太热闹的事情不必去关注。有一些“尖音”,过分放大了显得无聊。
  齐鲁晚报:追逐热闹,有时让人感觉文坛也沾上了娱乐圈的味道。
  张炜:如果一个作家的世界观出了问题,其他种种症状也就表现出来了,比如迎合一些低级趣味的东西。在商品经济条件下,传媒这么发达,人的欲望进一步放大了。社会风气好起来,坏的欲念就压下去了,不然就会繁殖茂长,整个文化,包括伦理道德层面、自然环境方面,都将出现严重问题。
  齐鲁晚报:能够自净吗?
  张炜:传播和创造总要有点责任感,强化人的良知良能,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有理性,而不能跟风和追赶时髦。爱真理不容易,正直正派地做一点事也不容易。丛林法则在文明社会里仍然是最有力量的,不服从这个法则,就是具备好的世界观的开始。有了这样的意志的牵引,我们才会走得远,成为好的记者和作家。
  齐鲁晚报:除了世界观和责任心,我们还需要做些什么?
  张炜:我认为,最好是坚持业余写作。专业写作的心态和制度都不是最好的。他们要有一个日常的营生,而不要专门写作,当个业余作家,因为过于专业化有可能不堪一击。要做业余的,出去感触社会,这样写出来的东西才会有力量。有勇气的写作者最好定位自己是个业余作家,这样他才能中气充沛。文学的性质不该扭曲,它不是一个专业,它是人的心声。尽可能不为名利去写作,为自己的心灵去写作,为了人的一份责任去写作。
   阅读是人生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齐鲁晚报:现在,对于出身社会底层的年轻人来说,通过写作的方式来改变人生,这还可能吗?
  张炜:从农村出来的作家很少,从农村写出来的人还不够多。现在作者成功的机会跟过去相比,不是变小了而是变大了。过去发作品太难了,可能写了三四百万字一个字都没有发表。现在网上就可以发表,杂志报刊也多。当然要取得真正意义上的成功,总要具备相应的才能,总要付出极大的努力。
  齐鲁晚报:也就是说,您觉得现在想当个作家比以前容易了。
  张炜:不能以为写一点、写几年就功成名就。如果暂时有了名声,个人基础打得不牢,早晚还要回到原点。写作是一个辛苦的事业,要一点点打基础。不要认为从事写作者就是作家,那很可能是个遥不可及的目标。一个人称为“家”,往往需要一生的建树。
  齐鲁晚报:那您觉得,写作主要靠什么?
  张炜:写作主要是靠天赋,但谁的天赋高谁的天赋低,一下也看不出来,要通过学习去诱发和巩固它。我曾作过比喻,说有一些焦干的渠道上有好多洞,洞里藏了好多黄狸鼠。哪个洞里才有黄狸鼠呢?人们用棍子缠上牛筋,在香油里面炸一下,这个味道黄狸鼠受不了,它用牙一下咬住,牛筋很硬,人猛地一拽就把它拉出来了。天赋就好比黄狸鼠呆在洞里,平时看不到;往棍子上缠牛筋炸油的过程,就好比是学习的过程。但是洞里如果压根就没有黄狸鼠,缠上再多的牛筋炸油也拉不出来。这里是说光有天赋还不行,还得经过后天的学习去诱发。
  齐鲁晚报:在现代社会,您认为怎样才能保持深度的、独立的思考呢?
  张炜:增加阅历,多读书。不必匆匆忙忙,把最重要的事情都忘了。阅读是人生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齐鲁晚报:如果请您荐书,您会推荐什么样的书?
  张炜:多读经典的东西,热闹的东西最好不要读。读那些经典的东西和有可能成为经典的东西,特别是读哲学书宗教书。哲学宗教要排在第一,其次才是文学。为什么说文学排得也比较靠前呢?我说的是雅文学,它有时也囊括了宗教和哲学,但是专门的宗教和哲学书还是应该读的。
 山东作家植根很深,但应该更多仰望天空
  齐鲁晚报:不少人认为当下经典文学作品越来越少,您觉得呢?
  张炜:经典作品是常读常新的,也是一个民族最基本的精神食粮,它现在的印刷量仍然是最大的,可以一代接一代地读下去,没有什么“日渐式微”的问题。
  齐鲁晚报:您说首先应该读哲学宗教书,但现在一直是通俗文学更畅销。
  张炜:很正常啊,一般来说市场化在任何时代都有,不仅是现在。民国时期像张资平、张恨水等,都很畅销。但雅文学,也就是诗性写作、纯文学,长时间里积累起来的受众,还是比通俗文学要多得多。它可以一代一代地延续,几十年几百年地延续。
  其实雅文学的读者是越来越多了,现在雅文学的整体发行量要比看上去多得多。在新时期(编者注:指1976年以后我国的文学创作时期)初期或中期,那时候文学特别火爆,实际上可读的东西远比现在要少。比如《古船》当年影响算是很大了,发行量却不是爆发式的,这本书的高印数是在后来近三十年的时间里积累起来的。如果一个纯文学作家每年再版十几个品种,每种平均有一万多册,那么这一年的总发行量已经是很理想的了。通俗文学可能一次销量比较多,但是它很难持续下去,不具有漫长的延续性。
  齐鲁晚报:是不是雅文学才能满足“文以载道”的要求?
  张炜:载道应该载大道,不要载小道,也就是说,不能为一些很具体的现时事务去运思和构想,它关心的东西需要更远更大,要有普世价值的概念。文学不载道,不可能是好的文学,但载道又不是简单的配合与图解。它要有形而上的哲学思考,有深度的人性关怀,有关于人类生存经验的一些延伸和表述。
  齐鲁晚报:您觉得山东文坛是什么特点?
  张炜:山东文学作家我知道一点,其他方面的作家我不太清楚。就文学创作来说,中青年作家很好,他们实力很强,在全国算是突出的。山东上世纪50年代出生的作家还在写,他们现在已经非常成熟了,极有可能写出自己的代表作。山东作家植根土地很深,但还应该更多地仰望天空。
  齐鲁晚报:外面的文坛世界呢?
  张炜:对真正的写作者来说,只有心中的文学,而不太考虑文坛如何,他们甚至不认为有什么“文坛”。
为什么单纯做事 更容易成功
  为什么成功的人总是说:我只是单纯做我想做的事。你以为这是谦虚或者托词,实际上,这个是有科学道理的。
  人在追求梦想、事业或知识的时候,总有一个(或多个)动机驱使我们不断向前。心理学家将我们的动机简单区分成两类:外在动机和内在动机。外在动机来自外在的诱因,例如升迁、加薪、奖金等;内在动机则是单纯地“想要做某件事”。
  耶鲁管理学院的研究团队今年6月24日在《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刊》发表的一篇论文指出,如果在追求一项事物时,人同时具有外在动机与内在动机,那么不但达不到激励效果,在事业上成功的比率也比单纯持有内在动机的人要低。
  该研究追踪西点军校1997年到2006年报到的新生,共10238名军校生,在开学的第一年,新生会填写一份问卷询问他们加入西点军校的原因,其中包括“工作机会”、“经济原因(西点军校不收学费)”等外在动机和“想成为一名军人”等内在动机,并追踪那些新生哪些人顺利完成了五年的军校生涯,哪些人毕业之后继续服役,还有哪些人获得了较高的军阶。
  分析之后的结果是,持有内在动机与事业的成功有正相关,而同时持有内在和外在动机的学生成就却不如前者。
  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们经常看到社会上许多事业有成的人,他们无论致词、领奖或是自传里总喜欢提到:“我只是单纯做我喜欢做的事!”
             据译言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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