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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是位慈父,从小到大父亲对我说话时总是带着微笑,从不大声训斥。追寻最初的记忆,父亲每天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将我高高举起,看看我画的画或者折的纸再或者看看我新学的舞蹈,然后惊叹我的作品,夸我聪明、心灵手巧之类的。
那时觉得每天最开心的就是这样被高高举起再放下再举起,还有向父亲展示我的“杰作”。小时候难免犯错,母亲很严厉,一次,被惩罚在播放《新白娘子传奇》的时候背向电视面壁思过,父亲偷偷告诉我往左挪一步,通过橱子上玻璃的倒影可以看到电视剧。
事情过后,同往常一样,一大早父亲用自行车载着我去学校,路上,我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在车子后座站起来拍着父亲的肩膀说:“爸爸,还是你最聪明了,再也不怕被妈妈罚了,妈妈那么凶,还是你最好,哈哈。”“爸爸考你一个问题,你看路边的小树上为什么会缠着这么多的绳子呢?”我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啊爸爸,是小树的衣服么?”“你看,绑绳子的小树笔直地往上长,旁边有的没有绑绳子的小树长得歪歪扭扭,所以绳子是帮助引导小树健康生长。你现在就像小树一样,妈妈的惩罚就是这些绳子,为的是帮你纠正错误,健康长大……”这件事情不知为何会让我记忆这么深刻,直到现在,每当我遇到磕绊,总会想起父亲的话,心中便会坦然许多。
慢慢长大,父亲渐渐地举不动我了,我也不用父亲载着上学了,但每天父亲还是会骑车绕远道将我护送到学校附近,看着我进学校门了才放心地离开。父亲虽然脾气很好,但在有些事情上,也是绝不让步的,比如不准剩饭,不准在物质上攀比等等。一次,我上小学三年级,老师让我们暑假背唐诗三百首,父亲去新华书店给我买了一本没有图画简装的《唐诗三百首》,看到后我就哭了,说同学们买的是那种纸面光滑、带彩色画面的书,我非要重新买,站在门口一直哭,“一样的内容,那种精装书是这本的将近十倍价格,多浪费,而且你好好想想你是为了什么在哭。”“哇……我就是要那种好看的书,不要这本这么丑的书……”不记得哭了多久,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是唯一一次觉得父亲这么严厉、固执,那本黄皮简装的《唐诗三百首》我至今还时常翻阅,每次拿起都会想起这件事,忍不住笑出声来,觉得自己好傻。
一天我问父亲,为何当年我哭得那么凶也不买给我,父亲说:“第一,你不是一个爱哭的孩子,而为了书表皮包装得美丑就哭得这么厉害,我担心你滋生虚荣之心；第二,我想告诉你哭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你可以表达诉求,但是不能哭,哭是最没有用的。”
时间无声无息地带走了父亲的青春,带走了我的童年、少年,但惟独带不走父亲对我儿时般的疼爱。从小我就喜欢养动物,小时候养小白兔,父亲每天下班都会去帮我的小兔子拔草,大学的时候我养了一只小狗还有三只乌龟,父亲仍旧为我照料它们,从不嫌麻烦。从大学开始,大多时间住在学校,每次电话都嘱咐父亲要给狗狗吃什么,小乌龟吃什么,当放下电话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养的宠物却从没给它们洗过一次澡、刷过一次缸。
时间定格在我二十六岁的那个冬天,我穿上了洁白的婚纱,婚礼上我没有流泪,因为我看到父亲暖暖的微笑,婚礼第二天,接到母亲的电话,说婚礼结束回家后,父亲却哭得像个孩子……
时间走过二十八载,我长成大人了,一次回家远远看到站在街口等我下班的父亲头发花白,心中咯噔一下,这是我的爸爸么,父亲笑笑说:“我忘记染发了……”我的眼泪哗地流下来,时间,请你慢慢走好么?
(后坡街社区 杨霄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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