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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朱颦颦
在一个静寂的村落里,夜的颜色尚未褪尽,一切都还沉浸在睡梦中,一缕灯光划破了夜的深沉,随后便有一个消瘦的身影开始忙碌:捅炉子、做饭、轻轻唤醒上学的女儿,这一切忙完后,又扛着锄头踏着夜色下地干活了。
这个镜头我是再熟悉不过了,而那个一直忙碌的身影便是娘。娘每天都重复着这十几年来不变的作息,清早踏着寥落的晨星而出,夜晚披着一身夜光而归。
上学十多年之久,每天娘总是早早起床为我们姐妹做饭,准时唤我们起床,待我们上学后,才去下地干一家八口人的地。有时候娘会笑着说:“天天四点多起床,我是天天都在过年。”听后,我们相视而笑,心中却是五味杂陈,鼻子里也充满了酸涩。如果我们也如别家的孩子一样不读那么多年的书,而是在家劳动,娘就不用如此操劳,整日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奔波——一切都是为了生计,为了我们,她的儿女。她自豪于我们姐妹三个都上了大学,却从不因为辛苦而放弃供我们读书。
怎能忘记,幼年的我因抵挡不住玩乐的诱惑和吸引,常常扔下未完成的作业而溜出去疯玩,劳累了一天的娘总是拖着无力的双腿,用沙哑的声音呼唤着我的乳名,一家一家地找寻,直至找到她这个贪玩的调皮鬼,倦怠的脸上才会露出笑容,然后牵着我的小脏手回家,没有批评和责骂,更不用说挨打了。这样的事在童年时候不知上演了多少次,我只知道每天是娘用粗糙但很温暖的手从墙角、从邻居家里把我领回家;我只知道,由于贪玩而误了写作业的时间总是娘陪在我身边,直到我合上课本;我只知道,仅上到三年级的娘,却为了我的学习,总是先从爸爸那儿学会汉字,然后再教给我。我不知道娘总共教给我多少字,却知道,还未上学的我能把挂在墙上的那五百多字一个不错地读下来,而快小学毕业的小叔却有许多不认识的字……
怎能忘记,娘为我扛自行车的身影,一米六三的身高只有九十多斤。乡下的小路在雨天里是泥泞的,在雪天里是难行的,每次雨雪天气,都是娘用肩把自行车扛到几里之外的公路上,我却被裹得严严实实,两手空空、心安理得地跟在娘的身后——这似乎成了一种习惯,成了一种理所当然。高中住校,很少回家,也很少骑车,当然娘也不用再为我扛自行车了。高三那年的春天,我又一次冒雨回校,这时的我已和娘一样高且比她身体还要强壮,可以轻而易举地扛起车子,然而娘却执意不让我扛,慈目中溢着满满的宠爱。已快到了知天命的年龄,娘仍是一如既往地为我扛起了已超过她身体负荷的车子。娘在前面一步一滑艰难地走着,我则仍如从前一样跟在娘的后面,两手空空,但这一次却是泪流满面。我不知道这世间还有哪一种爱能够如母爱这样无边无际,她毫无保留地爱着你,不存些许私心,毫无半点怨言地为你忙碌,只希望你过得更好。
在家里生活在母爱的包围中,尚无此强烈感受,当我离开家到千里之外的海滨城市求学,远离了家,远离了娘,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娘那颗牵挂儿的心也随着我来到那个城市,伴我分分秒秒。当我在异地贪图一时凉快,不注意保暖时,娘的声音总是萦绕在耳畔:一定要多穿衣,晚上别蹬被子,小心着凉;胃不好,别吃生冷的东西。那时的我每次从梦中醒来,总是泪流满面。离开家,离开了娘的视野,却永远也走不出她爱的环绕,娘为了我们付出了太多太多,奉献了一切,却无怨无悔。为了我们毫无顾忌地继续学业,她省吃俭用,一件衣服穿了一年又一年,补了一次又一次,她用她那瘦弱的身体为我们撑起一片无忧的广阔天空。
如今,已步入工作岗位的我,如今远嫁肥城,却仍然走不出母亲爱的包围圈。小学老师的工作看似清闲,但是只有真正处在这个岗位,才能体会其艰辛,有人说我们有其他岗位仰视的长长的寒、暑假,但是谁知道我们假期中的业务培训和学生家访。由于离家较远,每当假期临近时,娘总是一个又一个电话打过来,问什么时候放假,虽然没有张口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却知道娘的意思,她怕我更加难过,怕从小未离开过家的我更加想家。已经成年的我,已经为人母,竟然还让娘时时为我牵肠挂肚!现在,无论多忙,多累,我总是坚持一天给娘挂个电话,因为小妹告诉我,每当夜幕降临时,娘总是望着电话发呆……
往事已矣,但它却不会如流星那样一闪即逝,母亲对我的点点滴滴将会永驻我心中那个最敏感的地方。母爱无边,我终生都将沐浴其中,但却无以回报。因为这份爱太过贵重,太过奢侈,今生我唯有以虔诚的姿势,跪拜母亲的纯朴和慈爱、母爱的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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