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咸肉坛子
2015年01月13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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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华东

  说到咸肉,就是用盐腌制的肉,今天的人们一定很少知道了。可是在我的童年记忆里,那可是再熟悉不过了。我清楚地记得奶奶家就有一个常年使用的腌制咸肉的小黑坛子。
  那个年月,逢年过节才能见点油腥,所以平常是很难吃上一块肉的。而过年时,割的那点肉是舍不得吃的,总是要留着给正月里来出门的客人吃,自家人能吃顿有点肉的饺子已经是很不错了。而说是给客人吃,也是不确切的,因为客人大多只是象征性地吃点菜叶子,那肉几乎不动的。都知道庄户人家过日子不容易,那点肉只是待客装点门面的,吃掉了,就没有了,再来了客人就会让主人没了面子。所以,一碟菜,总是菜吃光了,而肉留下了。
  我还清楚地记得,小时候跟随父亲出门做客,父亲就提前警告我,吃饭时,大人不拿筷子吃菜,小孩子就不要动筷子,尤为重要的是,不要吃肉,除非大人夹给你!
  记得奶奶家来了客人,奶奶就说让我留下吃饭。我望着一碟碟菜的上面,点缀一般放了三四片肉,我馋得都流口水了!等客人们吃完,奶奶就喊我上炕吃饭,我照旧发现,每个盘子里剩下的菜多少不一,但唯一一样的是肉都剩下了,每个盘子里都有原本就是点缀的那几片肉。
  奶奶看我眼巴巴的样子,就提前警告说,只准吃菜,肉别动。奶奶很快拿来一个黑色小坛子,用筷子将盘子里的肉一片片夹起,全放进了黑色小坛子里。我立刻眼红了,感觉那些肉好像都被小小的咸肉坛子吃掉了,嫉妒心都有了。
  还好,奶奶终于把几片小的碎肉留下了,给我解馋,我舍不得一口吞掉,含在口里慢慢咀嚼品味。我清楚地记得,那肉含在嘴里实在没有想象的香:多次地点缀碟子,又多次放进咸肉坛子,已经咸得不得了,还有一点点的臭味。但是,这咸肉毕竟被油炸过,那其中的肉香还是让我心动不已。
  这个咸肉坛子,后来居然就跟了奶奶一辈子。记得,奶奶去世的那一年,奶奶好像知道自己不行了,跟我和华一弟说,自己还有一坛咸肉,让我们谁拿去。我们都埋怨她,说现在鲜肉都吃不完,怎么还吃咸肉?而且,因为奶奶的饭菜都是父亲和叔叔们轮流送来,所以哪来的咸肉啊?奶奶说,这都是你们送来的菜里的肉,每次吃不完,就扔进咸肉坛子。还说,习惯了,就着咸肉喝稀饭香着呢!
  当华一弟把咸肉坛捧出来,倒出里面的咸肉,竟有一股子刺鼻的怪味。望着那曾经让我嫉妒的黑色咸肉坛子,想到奶奶把当年吃咸肉的习惯坚持了一辈子,我的眼睛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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