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将至,聊城东昌府木版年画手工艺人荣维臣正在赶制年画。相比前些年,前来订购年画的客户少多了。
本报记者 王传胜 摄
荣维臣是年画老字号“同顺和”的第六代传人,手艺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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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年渐渐时兴机器印刷的年画,既便宜又精美,纯手工印刷落伍了。”对此,荣维臣很是落寞。他不知道,他坚守的这门老手艺还有没有机会重生。
本报记者 王传胜
【辉煌过往】 没日没夜地印仍供不应求
2月2日,在聊城东昌府区梁水镇大赵村,今年64岁的印刷艺人荣维臣在西厢房赶印木版年画。只见他拿起一把棕毛刷,在木版上熟练地刷上颜料,再从一摞宣纸中翻过一张覆盖在木版上,用“烫子”熨过,便完成了一个颜色的印刷。就这样,一张年画上有几种颜色,就要印刷几遍。
从十几岁起,荣维臣就跟随父亲印制木版年画,他已是年画老字号“同顺和”的第六代传人了。在他的记忆里,木版年画十分畅销,每年十月到他们村里来批发年画的客商络绎不绝。“主顾们怕买不到,来了就不走,吃住在我家,我和父亲夜以继日连轴转,还供不上卖。”说起过去的辉煌,荣维臣很是兴奋。
荣维臣说,原先村里有五六十户人家做这一行,每家每年都得往外批十来万张年画,后来随着机器印刷的崛起,木版年画逐渐遭遇冷落。“机器印刷快、成本低,一两块钱就能买一张,很多农村人就认便宜。”因为这,绝大多数人都改了行,如今在村里就剩下他一家还在坚守这门老技艺。
【传承困局】 不能养家没年轻人愿学
木版年画这一行当分工明确,有专门刻版的,有专管印刷的。目前聊城刻版艺人只剩下栾喜魁和陈庆生两位老人。最近陈庆生老人生病了,恐怕无法再拿起刻刀,他的两个儿子对于父亲的这门手艺绝活不感兴趣。栾喜魁也年龄大了,刻版手艺面临失传。
聊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张宪昌30多年来执着于木版年画的收藏和研究,为了传承这门技艺,2011年他专门把陈庆生请到学校传授刻版技艺,给188名同学上了一堂别开生面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课。然而,课上完了,陈庆生回到原点,免费教都没人愿意学这门手艺。
阳谷县张秋镇年画老艺人段存昌对此深有体会。他儿子段其达刚过30岁,近些年开始跟着段存昌学习这门手艺。“我家是一代代传下来的,不能在我这儿断了。”段其达说,但他知道“指望这东西根本没法养家”,所以打算过完年就外出打工。
荣维臣说,城里人住进了楼房,很少有贴年画的。“传统年画光门神就有几十种,什么门贴什么神是有讲究的,如今搬到楼房里,也没有地方可贴了。”没有市场,便失去了传承的动力。
“主要是没有形成产业,没有解决销路问题。”东昌府木版年画社社长徐秀贞说,到她的年画社学习、体验的大学生一拨接一拨,无非是看着挺好,也有的强烈要求现场学习印刷,但这门技艺无法给他们带来收入,也就不可能留住年轻人。
【寻求新生】 装裱成艺术品走高端路线
最近,徐秀贞每天都要往古城区跑,她租下一套四合院,用作木版年画社的办公地,目前正在忙活装修。此前,她收集、制作的木版年画都在她自己的一套房子里,墙上挂的、犄角旮旯,到处都是。
在已装修完毕的一楼,墙上挂上了一些经过装裱的年画,既有传统的诸神画,也有扇画,题材包罗万象。只要是开着门,就会有市民和游客进来参观。徐秀贞说,有些人看了忍不住赞叹一番,也有人拿出手机狂拍一气,还有人跟她聊几句,但没有人肯花钱买。
由于工作关系,早年间徐秀贞经常跟卖木版年画的人打交道,后来发现年画的图案经常变化,感觉很好看,就有意无意地收集一些。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收集的木版年画越来越多。
结识张宪昌教授后,徐秀贞得知自己收集的年画有历史和艺术价值,便注册成立了东昌府木版年画社,赶大集、去古玩市场“寻宝”、寻访民间艺人,成了家常便饭。为了传承发展木版年画,张宪昌不断为徐秀贞出谋划策,包括装裱、印制成册等。徐秀贞说:“这些年下来,我家里存了百十万的年画。”
徐秀贞走的也算是高端路线了,普通的木版年画用廉价纸,每张也就一两块钱,而她用的是宣纸,经过装裱后要卖到几十、几百元不等。现在城里人家都是单扇门,她就把一对门神装裱在一起,方便人们挂在门后。除了做成画卷,徐秀贞还把木版年画印制成册,但销售情况不太乐观。
【美好期待】 何日如国画般成为文化产业
张宪昌教授为收集木版年画,走遍了聊城乃至周边省市的村村落落。他说,木版年画是农耕时代的产物,过去几乎家家户户过年都要请“天爷爷”、“灶王爷”,进入工业社会后日渐衰落,木版年画是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张宪昌认为,随着人们生活方式的改变,木版年画的实用功能大大减弱,而纯粹的观赏功能反倒有所提高,包括文人收藏、普通家庭装饰等,延续了三百年的民间艺术,是能够作为文化产业来经营的,跟国画、书法一样,也能够登堂入室。
如今,一提到年画,很多人知道天津“杨柳青”、苏州“桃花坞”、开封“朱仙镇”和潍坊“杨家埠”,有近三百年历史的东昌府木版年画却“躲在深闺人未识”。对此,张宪昌深感遗憾,他倾其所有收集、整理、研究木版年画,出版《东昌木版年画》一书,就是想把东昌府木版年画推介给世人。
张宪昌说:“所谓的中国四大年画、八大年画,都是炒作出来的!东昌府年画跟他们比,一点儿也不差。”据考证,全国各地的木版门神画各有特点,有的印刷精美,有的以造型见长,唯独东昌府门神画《秦琼》造型生动、印刷简洁,恰到好处地树立了民间艺术的风格,被艺术界称为“中国门神画之最”。
徐秀贞介绍,天津“杨柳青”作为一个小镇,每年都搞两次木版年画节,吸引了大批客商、游人。据了解,这几个地方有的建起了木版年画博物馆,供游客参观,游客也可以动手体验、购买纪念品。热爱木版年画的徐秀贞,在羡慕外地同行的同时,十多年来自筹巨资,苦苦支撑着自己的年画社,期盼它能开花结果、形成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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