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记传奇·过河卒
2015年05月10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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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虞姬昏迷,扶苏公子着急。 漫画/徐进
第七章 扶苏未死
返回住处,虞姬整夜难眠。刚刚看到的情景像过电影一样,一遍遍浮现在脑海里:“千方百计找来这个虞姬”,“安排他们相逢”,“真虞姬已经处理掉了”……这些只言片语间仿佛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虞姬有种玩侦探游戏的快感,既觉得危险,又兴奋异常。
第二天清晨,侍卫来告知虞姬马上收拾行装,大军即刻启程前往薛城。
薛城?虞姬记得那是自己来时的方向,与刘邦等人擦肩而过不正是在薛城吗?
“这么着急出发,所为何事?”虞姬假装不经意问。
“项梁大将军召集众将军有要事相商。”说罢,这名侍卫拉来一辆马车停在虞姬的帐外:“少将军说姑娘体弱,这一路颠簸恐有不适,特命小人找来一辆结实的马车,以缓解姑娘路途辛劳。”
虞姬听闻心中一暖:没想到他还记得我那夜晕马之事。她轻声应道:“烦代我谢过项将军。”
一路疾驰,日夜兼程,虞姬也不知走了多少里路。在天色蒙蒙亮时,忽听车外有士兵大喊:薛城到了。
虞姬撩开门帘,薛城的城门耸立在眼前。再看看周围的上万楚军,虽日夜行军,他们脸上却仿佛毫无倦意,军容依旧整齐。
虞姬不禁暗暗赞叹:“项羽能在短短几年从无名小卒成长为战功赫赫的西楚霸王,与这支军纪严明、战斗力超强的部队分不开啊。当然,也与那个带他走上沙场的伯父分不开。”
项羽命部队在城外驻扎,自己则带着一众亲信前往城内,面见项梁。
虞姬也想跟着同去,见一见那个传说中的项梁,但是又没有借口,只好在城门外徘徊。
就在此时,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虞姬,你怎么在这里?”
虞姬转身回望,只见一个须发浓密、腰挎大刀、身穿铠甲的壮士站在城门另一侧,惊讶地看着她。
“您是哪位?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虞姬不解地问道。
忽然,她像是被闪电击中了一样僵在那里——如此温暖的眼神——不会有别人,正是公子扶苏!可是,他不是早在沙丘之盟后就自杀身亡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跟我来。”扶苏看看无人注意,便拉着虞姬走到城内一个僻静的小巷深处。
四目相望,执手相对无言。再遇暖男扶苏,虞姬竟恍惚觉得自己就是那个真正的虞姬,那个和扶苏郎情妾意的虞姬。
不对,不对,那个不是我!
虞姬使劲摇摇头,回过神来,“公子怎会在这里?”
“唉!造化弄人!”扶苏长叹一声,“谁能想到,前一天我还是高高在上的储君,后一日便被自己的亲弟弟篡权夺位。”
当日扶苏接到赐死诏书伤心欲绝。但自古君臣父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管蒙恬将军怎样劝诫,他都执意要了断。巧的是,前来下诏书的太监曾蒙扶苏之恩,在扶苏即将动手之时冒死阻拦,称此次急诏确有蹊跷,公子不如先乔装潜回咸阳,面见皇上后再做定夺。他则谎称公子已死,回去复命。
谁料,还没等扶苏回到咸阳,便得到消息,始皇驾崩,胡亥即位。事已至此,扶苏已没有再回咸阳的必要。被自己的亲弟弟暗算,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便化名苏庆,投靠项梁,以期借着他的势力夺回自己的天下。扶苏有勇有谋,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毫不退缩,很快便得到项梁的赏识,成为他的亲信。
“好一出王子复仇记!”虞姬心中暗道。
事到如今,虞姬觉得没有必要隐瞒什么,便把自己如何穿越而来以及此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全都和盘托出。“所以,我并不是公子心仪的那位虞姬姑娘。”
“原来如此。”扶苏竟没有表现出过多惊讶:“我道姑娘和原来有所不同,没想到竟不是同一人。可我的虞姬,她现在何处?”
虞姬不忍心把真虞姬已死的消息告诉他,便没有作声。
二人各怀心事,沉默片刻,约定以后除非有紧急事件绝不再单独相见,便一前一后相继走出深巷。
待虞姬刚要走出巷口,远远看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向城门口走来。领头的两个不是别人,正是日后楚汉之争的两大主角:刘邦和项羽。此时,这二人谈笑风生,眼神里透着惺惺相惜。
虞姬赶紧躲进巷子。
刘邦说:“此次多亏了大将军借我五千精兵,才能大破秦军,直取泗水、薛城。两城郡印自然要拱手奉予大将军。”
“刘兄言重。伐无道诛暴秦,乃顺天应势,此后你我兄弟并肩作战,必能早日救百姓于水火。”项羽朗声道。
“大将军有言,寻找楚王后裔一事,就交托少将军了。”
“这是当然。张良军师说的没错:‘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我等不过是替楚王效力,推翻暴秦,不敢染指称王之事……”
大队人马渐行渐远,虞姬默默走出小巷。
“张良?莫不是救我出宫的那位老丈黄石公的徒弟?”虞姬心中升出一种莫名的信任:“他一定会帮我!”
虞姬满腹心事地返回驻地,一进兵营,正看到范增在不远处盯着自己。她心里一慌,匆忙施礼,快步走回自己的住处。“范增这个老狐狸,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虞姬又想起那晚范增与人的对话。
“项将军请姑娘前往帐中与故人相见。”虞姬忽听侍卫在帐外禀报。
“故人?我在这里能有什么故人?难道是刘邦?”虞姬心一横,“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整理了一下仪容,略施粉黛,来到项羽帐中。
只见一个身材瘦削、容貌清秀的男子迎上前来,说道:“姑娘可还记得颍川张良?当年若不是虞父相助,恐怕良早已成为秦军的刀下鬼。”说罢向虞姬眨了眨眼睛。
虞姬会意地点点头,上前施礼,道:“真是他乡遇故人。”边说边假装擦眼泪。
张良连忙扶起她,顺势将一个纸团塞到她手心里。
“张良军师是沛公举荐的人才,我们正在商讨……没想到张军师和子期兄也认识……虞姬姑娘莫要伤心……”项羽看到虞姬又要擦眼抹泪,好像慌了神,讲话竟有点语无伦次。
虞姬便借口身体不适退了出来,飞快赶回住处。她迫不及待地打开纸团,只见上书四字:子时城西。
快到子时,虞姬蹑手蹑脚来到薛城西门附近。
忽然,身后传来“啊”的一声惨叫。这声音虽不大,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足以让人毛骨悚然。
虞姬回头一看,只见两个黑影正在搏斗,其中一人手拿匕首正将另一人按倒在地。锋利的匕首反射着月亮的寒光,正映在地上那人的脸上。
“元静?”虞姬失声叫道。
只见地上这人奋力一搏,将手拿匕首之人推向一边,踉跄着窜入一片树丛,不见了踪影。
手拿匕首之人没有继续追赶,而是走到虞姬面前——原来是张良。
张良轻声说:“自姑娘走出连营,她便一直尾随,姑娘可看清楚她的面目?”
“那是元静,我曾经的好姐妹。”虞姬幽幽地说。看来,那日与范增谈话之人正是元静,自己穿越来到秦朝也必然和她有关。
“姑娘认识她?我也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就在几日前的虞家庄。”
“虞家庄?”
“姑娘且随我来。”
张良指引虞姬向城郊的山坡走去,原来宫中老丈果然是黄石公,虞姬离宫之时,黄石公便传出口信让张良做好照应。没想半路上,虞姬被刘邦所劫。张良几番打探得知虞姬在刘邦帐下,便假意投奔刘邦。但没想到他随刘邦回沛县之时,虞姬已经离开了。
“话说,沛公果然非同凡人,太公的兵法韬略,良说与别人不过是废话,但沛公竟能通晓其义。”张良兴奋地说。
看着张良“得一知己足矣”的表情,虞姬心中不禁唏嘘:“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张良,可曾算出刘邦日后的“狡兔死、走狗烹”呢?
虞姬正想着,前方峰回路转,一处农舍出现在眼前。
推门入室,虞姬一眼就看到床上躺了个年轻女子,此人竟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这就是真正的虞姬!
张良扶虞姬在一旁的圆凳坐下,倒了杯水给她压压惊。
“师傅之命,良不敢怠慢,所以一直在打探姑娘的下落。谁知当日赶到虞家庄时,竟目睹一群蒙面人在虞府大开杀戒。良从一个蒙面人手里救出了这位虞姬。或许是受了惊吓,她一直昏睡不醒,已经三天三夜了。”张良说道,“刚刚跟踪姑娘的人,我也在虞府见过。”
虞姬一时不知如何应对:真正的虞姬在此,那自己不过是个冒牌货了?
张良好像看出了虞姬的心事,语气有些沉重地说道:“姑娘可知,一人一世。在这个世道,有你没她,有她没你。”
“张军师是何意?难道是说,我们两人必有一人要死?”
“姑娘可还记得李斯?”
“李斯?”虞姬忽然记起:“如此说来,穿越来秦朝的李斯取代了真正的李斯,那真正的李斯去哪里了?”
“没错。”张良忽然盯着虞姬说:“真正的李斯,早已被李斯杀掉了!李斯早知自己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难以放弃那一时的荣华,便动了杀心。任凭师傅怎样劝阻,他也依然如故。”
虞姬愣住了:这是要让我自杀吗?既然如此,黄石公当日为何还要救我?但为了自己活命而杀掉一个无辜的生命,这也是万万不可的啊!
“扶苏公子……”正在这时,躺在床上的虞姬忽然轻声唤道。
“或许,我该成全她吧!我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她在这里有家人、有朋友,还有美好的爱情。”虞姬叹了口气,说道:“只能活一个,就留她吧,反正这本来也是她的世界。”
“哈哈哈……”没想到张良竟大笑起来:“师傅果然慧眼!牺牲自己保全他人,姑娘的确不同凡响,胆识过人。”
“什么?”
“师傅早就说过,姑娘才是那个命中注定的虞姬。这个虞姬,自有她的去处。明日姑娘可以请那位苏庆壮士前来探望。”张良眨眨眼睛笑着说,“师傅留给姑娘的竹简,待到紧要时必能用到。”
次日,虞姬带扶苏前来探望。没想到,扶苏一张口呼唤,真虞姬便睁开了眼睛。两人执手相看泪眼,虞姬便知趣地离开了。
又过一日,张良差门客送来一封信,是扶苏留给虞姬的。大意是天下王位都无关紧要,他们二人要离开这乱世,去到一个无人搅扰的地方生活。“在我南下的途中,曾路遇一处峡谷,谷中桃花烂漫,桃林尽头有一山,山有一小口,初极狭才通人,步行数里豁然开朗。我二人预安居在此,不问世事。”
难道说,他们要去桃花源?读着读着,虞姬眼中竟然泛出了泪花。
时至今日,虞姬终于明白:或许自己才是那个记录在历史里的虞姬。她想起李斯的话,历史是不会改变的,你我不过是历史的过河卒。
“可是没有经历过,谁会知道呢?或许有些历史,是没有被记录下来的吧!”虞姬暗暗对自己说。
夕阳下,虞姬看到项羽站在城门楼上看落日,这个年轻人很快将成为统领几十万大军的统帅。
而自己真的会成为左右历史的人吗?
走着瞧!
作者小档案
田心(笔名),29岁,女,曾在报社、出版社工作,现为自由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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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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