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常香玉与山东剧院职工合影(后右二为周正)。
山东剧院
1955年周正(右一)与徐玉兰、王文娟合影。
□周正 口述 周雪平 整理
1953年动工
建设经费仅拟定46万
1953年初,筹建山东剧院的事情被提上了省文化事业管理局的重要日程。当时省里已经有好几家省直剧团,但没有一处固定的演出场所,为此省里决定建设一处剧院。省文化局领导指定让我负责筹建并兼任首任经理,当时我在文化局任处长。
首先是选址。开始看中的地方在人民商场一带,可人家不舍得给我们。找来找去,选在了文化路西首(即山东剧院现址),当时那里还是一片空地,被用作垃圾场,又偏又脏,不用找单位协商,也不用拿钱。但是从将来城市建设的发展空间看,还是有许多有利条件。汇报后,局长王统照、副局长冯毅之都很支持。建设经费确定为46万元(当时旧币为46亿元)。这个数字在当时不算少,但要建得理想,显然不够。
先做设计,要求我们只能找省内设计师。我找到省建筑设计室主任张协和,这在省内算是顶尖专家了。张主任提出,设计必须按照梁思成的设计学,体现民族风格,大屋檐式,与相邻的省博物馆相协调。设计室委托设计师倪欣木(上海人)负责设计,很快拿出了方案。大家仔细看了看,外观是鲜明的民族形式,内部也是民族风格,端庄大气,非常实用,既有民族特色,又符合现代理念和使用要求,功能齐全。
经报省里领导审核同意,设计方案确定下来了。美中不足的是,后面观众区和舞台区的厦棚显高,从外面看,前门头遮不住后面厦棚,影响整体美观效果。我于是找到冯毅之,申请再增加五六万元,将前门头由二层增高为三层,挂琉璃瓦,整体会更美观更协调。冯毅之说,说得容易,这46万还是好不容易争取下来的呢,趁早别想了,没办法。
音响效果出色
北京方面专程来取经
山东剧院于1953年5月13日破土动工,由省建筑公司施工。这个项目,无论是建筑队伍,还是建材用料,都是选用最好的,精心施工,创出了一流。建设中,可以说是每一分钱都要算计着花。二层整体浇筑时需要挑灯夜战,把省京剧团的灯光设备都调了来照明,文艺界一些单位还组织人员来义务劳动。
山东剧院是济南第一家安装暖气的演出场所,暖气设备整体预算为6万元。我心疼这个钱,就安排人四处打听,选购同样规格而价格低的锅炉,多处比较,最终从天津购进了取暖锅炉。为购买一个水泵,剧院的青年职工李进道一个人去了天津,乘火车把几十斤重的水泵一个人背了回来。设备购齐了,管道安装也需要一大笔钱。我去了上海,托老战友们四处打听,结果在一个门头店里找到一位安装师傅,签好合同,那位师傅仅带了两个徒弟过来,完成了暖气管道的安装工程,仅开支两千多元。这样算下来,剧院的暖气工程全部花费仅为4万多元,省了近2万元。
剧院于1954年建成,1955年元旦开始营业。经追加后总投资共60万元,这还包括了附属设施设备的购置,甚至包括了收购剧院后面的一片旧民居及拆除后盖起的宿舍楼。
剧院盖起来了,大家很满意。北京有关方面也多次来人参观考察,认为整体很有特色,特别是音响效果上等出色。北京来的人,是因为听曾来过的北京演员说起山东剧院演出效果好,专门来取经的。
剧院是一座典型的民族风格仿古建筑,坐北朝南,占地16.5亩,建筑面积5709平方米。剧院正面是四根朱红色的门柱擎着高大的屋顶,灰瓦覆顶,檐下描绘着古色古香的装饰花纹,屋脊上排列着民族崇尚的图腾。前厅三面是雕花扶手转廊,两壁装饰有国画。观众厅分上下两层,长39.4米,宽25米,设软席座位1300个。厅顶装饰25个大方格,每格有彩色霓虹灯环绕,格内为通风口。
牌匾“山东剧院”四字
选自鲁迅手迹
记得为剧院命名时,曾提出过几个方案,如“山东剧场”、“山东艺术剧院”等。王统照局长慎重考虑并征求各方意见后,确定为“山东剧院”。剧院牌匾由谁来题写,摆上了日程。当时有同志提议请王统照先生题写,被王局长婉拒。后来有人提议请省内著名书法家题写,或请省里的主要领导同志题写。研究会上,王统照局长不语,也没有任何倾向性表情的流露。我说,老局长,我回去找几个人再考虑一个方案。
回到剧院筹建办公室(就是山东剧院东邻老省博物馆的西门洞偏房内),我与张方平、武友三等同志商量。商议中,我灵光突现,提议采用鲁迅先生笔迹拼出“山东剧院”四个字的方法,大家都表示同意。张方平当即找省博物馆副馆长秦亢青借来了几本刊载鲁迅日记手稿的书籍,几个人忙活了几天,“山”字、“东”字各找出了十几个,“剧”字找出了五六个,“院”字也有七八个。经反复挑选、比较、组合搭配,从字形大小、走笔趋势等各方面精挑细选,挑选出了“山东剧院”四个字组合。
领导同意之后,我们带图样去了省设计室。张协和主任看后也十分欣赏,当即指定建筑部门一位对古建筑雕刻绘画颇有造诣的田师傅负责雕刻。田师傅特意选取专用的木材(一种古建筑的落房料),精心刻制漆绘,很快完成,并在工程落成时安排悬挂上去。山东剧院竣工前的一天下午,王统照局长开会回来路过剧院门口,特意下车停留,我陪他观看山东剧院门头的彩绘装饰。他特别留神观赏门额上的“山东剧院”四个大字,喜出望外,赞不绝口,连连称:“太好了!太好了!”
邀来周信芳、常香玉等名角演出
1954年12月31日山东剧院举行了隆重的开业典礼。此前几天来济到的上海越剧院当天举行了首场招待演出。那时剧院后面供剧团住宿的演员楼也是新建的,床几、被褥都是新的,剧团也很满意。
为了打响头一年的开头炮,首先要邀请有影响的名角名剧团来演出。其间来过的名角不少,周信芳来过,张君秋来过,赵燕侠来过,杨宝森来过,上海芳华越剧团尹桂芳(“越剧十姐妹”之一)来过,上海越剧院徐玉兰(“越剧十姐妹之一”)、王文娟来过。上世纪六十年代请来了上海电影演员剧团演出《雷雨》、《上海屋檐下》,主演有上官云珠、王丹凤、夏天等。
1955年1月1日,山东剧院正式开业,开业后的头炮戏是上海越剧院的越剧《春香传》。演出大受欢迎,连演了二十多场《春香传》和《红楼梦》。当时分别饰演男女主角的演员就是后来因拍摄越剧电影《红楼梦》而家喻户晓的徐玉兰、王文娟。
此外,1955年还邀请到了上海华东京剧院的周信芳一行来山东剧院演出,主要演员有赵晓岚、黄正勤、沈金波等。周信芳亦是王统照局长旧友,来济南演出时,王统照局长个人掏钱特意在西门外江家池畔的汇泉楼饭庄宴请周信芳,由我作陪。厨师捞上一条大鲤鱼,征询怎么吃。王局长说,来个一鱼双吃,半条糖醋、半条红烧。另又点了一个爆炒腰花、一个凉拌,共四个菜。那次饭吃得既愉快尽兴,又朴实节俭,作为京剧大师的周信芳很满意。
1955年还邀请到了常香玉的“香玉剧社”,这是当年最难邀约的剧团。那时香玉剧社在国内名气很大,演出任务排得很满,要请来济南困难重重,不料峰回路转,由恰逢在京开会的副省长晁哲甫、李澄之从中斡旋,竟然在当年就顺利邀来山东剧院演出。香玉剧社来济当天下午,王统照局长亲自设宴招待演员。
上世纪五十年代山东剧院的建成,使得作为省会城市的济南有了一处现代化的、高水平的演出场所,而在开业初期这段时间,国内一流剧团接连不断的精彩演出,又为剧院增添了光彩,在省内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为丰富省城人民的文化生活起了很好的作用。遗憾的是,邀请梅兰芳京剧团来济南演出的事情一直未能实现。先是我患病几年,此事搁置下来了。而到了1960年我病愈恢复工作,再度赴京终于请来了梅剧团演出时,我们敬爱的王统照局长已经于1957年11月病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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