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门宴上,看到刘邦处境危险,项伯跳出来和项庄比剑。 漫画/徐进
文/刘新
望着手中的织锦手帕,虞姬有些发蒙,她实在没想到已经车裂而“死”的李斯,居然给她传递过来这样一个信息!望着那熟悉的简体字,虞姬不禁有些恍惚,自己这一阵子实在过得太过愉快,愉快到已经忘记了悬挂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虞记啊虞记,你以为你真是那个跟项羽琴瑟相和的虞姬吗?不过是个飘若浮萍的穿越者而已。沉默半晌,虞姬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丞相说,两世为人,求生不易,姑娘见了手帕一定会懂得他的苦心。鸿门夜宴,这是最后也是唯一的机会,能否逆天改命,成败在此一举,希望关键时刻,姑娘能拿出做记者时的干练来,莫作儿女之态。”来人站在暗处,身影飘忽,他顿了一顿,又道,“夜宴上,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你?”虞姬忽地想起眼前之人是谁,不由惊道,“你是项庄!”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项羽大怒的声音远远传来:“旦日飨士卒,为击破沛公军!”虞姬面色一变,这应该是曹无伤告密来了,历史果然走在自己的轨道上,不徐不疾,她叹了口气,回头再看,原先还站在身边的项庄却早已不知所踪。
第二天,项羽四十万大军在鸿门摆开阵势,如同一只蓄势待发随时都会暴起的战争巨兽,迎接早早前来请罪的刘邦诸人。因为项伯的穿针引线,项羽昨晚的怒气已经消失大半,甚至还明显客气了三分。不过刘邦虽然被项羽一口一个兄长叫着,但他姿态始终摆得很低,范增几次故意拿话激他,都被他不动声色地遮掩过去。
虞姬在一旁心不在焉地陪着,没有说话。然而她心里始终敲着一面鼓,时间越久,越是铿锵有力,现在夜宴将开,决定自己和李斯命运的时刻也将到来。虞记啊虞记,你将何去何从?
虞姬神情恍惚地跟着众人分宾主坐下,刘邦再一次恭敬地表明自己没有争王之心,一番言辞下来,项羽的杀意果然已经降到最低。范增眼看刘邦就要逃过一劫,立刻出声道:“英雄在座,有乐无舞,殊为不美,项庄且为嘉客舞,聊以助兴!”
要发动了吗?虞姬心头一动,一转头却看到张良向她使了个眼色,然后找了个托词辞席而下。虞姬不知道张良找她何事,但也不能立刻跟着出去,只好耐着性子看了一会儿项庄舞剑。
项庄不愧是一流的剑手,只见他剑起如龙,银光乍满,舞得满室生风,铿锵过耳。“好!”项羽大声叫好,刘邦却已是满头虚汗,若不是他数次机警后退,此刻项庄的长剑恐怕已经将他穿了好几个窟窿!虞姬心头也是暗惊,不过就在这时,项伯忽然大笑一声,跳出来和项庄舞在了一起。
两人针锋相对,暗自较起劲儿来,倒也是舞得旗鼓相当,一派银团霜练,煞是好看。虞姬见刘邦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就找了个借口辞席去找张良,出门的时候恰好撞见樊哙冲席,不由心下更安,知道有这个莽汉护着,恐怕局面一时不会太坏。
张良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若不是他出声提醒,虞姬几乎都没看到他,她走过去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若我没有猜错,项王对沛公起了杀心,是吗?”张良开门见山,说道,“希望姑娘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救沛公一命!”
虞姬沉默了,她救刘邦,谁救她?
张良一拱手,诚恳道:“我也不为难姑娘,只求姑娘看在故人面上,留沛公一命,莫要让妻子没了丈夫,孩子没了父亲!”说着他递给虞姬一个东西。
虞姬接过一看,原来是一个玉如意,上面系了一条小小的红绳,她叹了口气,道:“红烟生了个儿子?”
“母子平安!”
“好!好!好!”虞姬笑得有些凄凉,半晌,她才道,“我会尽力的,你回去告诉红烟,让她好好活着。还有,让她千万不要和吕雉相争!”
张良听着这话有点儿交代后事的样子,不禁有些猜疑,刚要开口,却见虞姬拿出一块黄色的鹅卵石递给了他,虞姬道:“这是尊师之物,说可以让你为我办一件事,是吗?”
“这是家师当年丢我的那块石头!”张良有些惊讶地接过鹅卵石,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虞姬道:“那好,我希望你答应我,日后若是项羽落了难,你要救他一命!”
“这……”张良有些惊讶,但他看着面色严肃的虞姬,最终点了点头,道:“张良只要不死,必救项羽一命!”
两人回到宴席之上时,正见到樊哙用盾牌撑着,拿刀切一个生猪腿,他切下一块就扔到嘴里,大口咀嚼,血沫儿顺着他的胡须流淌下来,原本凶恶的一张丑脸,此刻显得越发狰狞。
“壮士!还能再喝酒吗?”项羽也是有些警惕,樊哙进屋之后,他就一直跪着,野猪虽然未必凶过老虎,但是一旦发起疯来,恐怕老虎也不敢直撄其锋。
“死都不怕,难道还怕一点儿酒水!来,小杯子不够劲儿,大碗盛来!”樊哙大声嚷嚷着。
“放肆!”项庄跳出来,宝剑出鞘,剑刃直指樊哙脖颈,他用剑指着樊哙,眼睛却看向刘邦,结果刘邦非但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出面维护自己的忠心下属,反而别开了眼神。樊哙却是处变不惊,他将侍者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一碗又一碗,至于脖颈前面的剑刃,根本就是看都不看!
范增知道不能再等了,他连着使眼色给项羽,又将手中的玉玦拿出来,示意他要早下决断,可惜项羽面上阴晴不定,却是难以下定决心。虞姬看着当下诡异的情形,知道项羽内心也在交战,刘邦如今军甲十万,文有萧何、张良,武有夏侯婴、樊哙这样的忠心下属,可谓羽翼已成,对项羽已经有了威胁,但是刘邦毕竟先打下咸阳,天下尽知,真要就此灭杀,恐怕原本降服的诸侯也会就此离心离德。
见项羽默然不应,范增气得直摇头,他不由转头看向虞姬,与此同时,张良、项庄的目光也集中到了虞姬身上,只有刘邦似乎毫不在意,一双眼睛兀自盯着身旁的梁柱。虞姬看了项羽一眼,起身说道:“诸位戮力攻秦,劳苦功高,如今咸阳克定,暴秦已灭,子期且为诸位贺!”
说着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不管诸人或惊讶或放松的种种反应,持箸击杯,朗声唱道:“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隰裒矣,兄弟求矣。脊令在原,兄弟急难,每有良朋,况也求叹。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一曲《棠棣》唱罢,刘邦眉目间终于有了一丝喜色,他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虞姬,却恰好看到项羽和虞姬四目相望,眉目间的那一丝欣喜不禁又缠绕上了一抹厉色。
项羽点点头,道:“今日夜宴,乃是庆祝兄长破秦之功,项庄不得无礼,你且退下。”
听到这话,范增这回真是面如死灰,他颓然地看了一眼项羽,项羽却再不看他了。范增实在是没有想到虞姬这个时候竟然倒戈一击,而奉命退下的项庄也是吃惊不小,他可是知道虞姬的情况,如此这般,她这是不要命了吗?
宴会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中进行下去,随着刘邦的一次离席,张良樊哙也相继离开,这是要逃走了吧?果然不多时,就见张良带着数件玉器返回屋中,刘邦和樊哙却是不见了踪影。
张良向前行礼,恭敬道:“沛公不胜酒力,不能面辞,容臣无礼,替沛公献上玉璧一双,祝大王万寿!玉斗一双,祝大将军万福!”
项羽问道:“兄长去哪儿了?”
张良看看范增说道:“沛公见大王和大将军有意治罪,不免惶恐,脱身独去,现在应该已经到了霸上军中。”
项羽将侍者递过来的玉璧收下,正要细看,却听“咔嚓”数声,原来是范增站起来,拔剑将玉斗斩碎了扔在地上,只听他愤怒地啐了一口,然后道:“竖子不足与谋!夺取项王天下的,一定是沛公无疑,我们这些人就要被他生擒活捉了。”
说罢也不管面色尴尬的项羽和张良,摇摇头自顾去了。虞姬看着他有些颓然的身影,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
刘邦和自己的四员大将一路疾行,就在他们看到大军营地的时候,路边却忽然转出一个人影,只见他一身黑衣,甫一现身便如鬼魅般扑向刘邦。
只觉刀风扑面,厉气袭人,刘邦不由大骇,立刻翻身下马。与此同时,夏侯婴和樊哙等人也立刻扑上前去,保护刘邦,可惜来人身形灵敏,虽然四人相阻,他的刀尖却始终不离刘邦半尺之内。
“啊,沛公快走!”纪信用胳膊替他挡过一刀,立刻血喷如注,却也顺势将刘邦推了出去。
“走得了吗?”眼见得其他三人又缠了过来,黑衣人冷哼一声,双手如穿花蝴蝶一般,也不知在三人身上究竟做了什么,挥手间竟是逼得他们倒退数步,然后身子一晃,就此倒地不起!
“天要亡我……”刘邦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天要亡你?那我来救你好了!”忽然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一个青衣青年从一边的树上跳了下来,他一挥手将刘邦提上了马背,然后使劲儿一拍,骏马嘶鸣一声,便向着霸上军营而去。
“你……”黑衣人大怒,双手一甩,只见一道银光倏地飞向青年,然后他立刻飞奔向着刘邦而去。
“别走啊!这就是你的秘密武器?”青年身子一侧,竟将银光接在手中,然后向着黑衣人作势欲抛。黑衣人被吓了一跳,连忙跳转身形,大怒道:“邹衍,你不要得寸进尺!”
“元静姑娘,你要是告诉我你那高跟鞋好不好穿,我就放你过去怎么样?”
“神经病!”黑衣人见刘邦已经和接应的士兵相遇,不由叹了口气,知道此次行动彻底失败了,她拉下面巾,正是元静。
元静道:“我接了范增消息立刻赶来,为此甚至浪费了四只麻醉剂,就为了击杀刘邦,如今被你破坏了,你要给我个交代。”
“交代?”邹衍忽然笑了起来,他指了指自己,然后说道:“我堂堂鬼谷传人和阴阳世家的大少爷,这世界玩或者不玩,不需要给任何人交代!”
“你,你是守界人!”元静忽然瞪大了眼睛,她猛吸了口气,然后道:“好,算你狠!”她狠狠瞪了邹衍一眼,竟是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刘新,禹城人,“90后”,读书、写诗,热爱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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