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味道 - 齐鲁晚报数字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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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的味道

2015年06月12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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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秀香　

　　鼻子是有记忆的,它会在某一刻突然记起许多年前你曾以为已经忘掉的人,还有早已经荒芜的岁月。它的记忆,就是味道。一夕相闻,绕梁三日,念念不忘。　
　　记得几年前学车,教练带我们在县城最西面的省道上练车,坐在驾驶座上,我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双眼紧紧盯着前面道路的一举一动；双耳紧紧捕捉着身旁教练不时的提醒；双脚,一只脚紧张的踩着油门,控制着车速,不至于使车子脱缰,另一只脚蓄势待发,准备随时踩刹车。一个路口,一个红绿灯,都如临大敌,有车从身边飞驰而过,顿时心惊肉跳。思绪偶尔开小差,不禁暗暗感慨:开车真如练武功,绝世高手当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战战兢兢走过一个红绿灯,教练气定神闲,指示继续前行。车行间,忽然,随风潜入车窗内若有若无的一缕味道,隐隐似曾相识,细嗅,却无,飘忽如前世的记忆,断续如昨夜的梦境,恍惚、明灭,难以捕捉。继续前行,味道,越来越浓,不再是轻飘飘的如烟一缕；记忆,越来越近,不再是飘渺渺的如风一瞬。一切,好像从梦境中醒来,变的真切,清晰。深深呼吸,把空气中飘动的味道深深吸入鼻腔,吸入肺泡,让嗅觉细胞细细地搜索曾经的岁月,慢慢摇醒沉睡的记忆。就在记忆破茧而出之际,一股浓浓的酒味扑面而来,前面是一家小型酿酒厂。
　　我恍然大悟,继而哑然失笑,原来,之前似曾相识的记忆是多年前淡妆浓抹的飘散在高中三年上空的酒糟味道。
　　高中时,学校的南面是县城的酒厂,酒厂很是兴旺红火,当时的工人也应该还不知后来盛行的“下岗”为何物。有风的日子,常常有阵阵酒糟香味丝丝缕缕地在学校的上空飘飘荡荡,游离不散,不经意间就入鼻息。味道不似酒香,浓郁绵长,虽略带酒魂,却有点酸涩,不似任何一种味道可以形容比喻。有时,上课分心了,思绪云游在很多个关于未来的梦里,老师的声音渐渐飘得很远。窗外,云淡风轻,梧桐树叶轻轻拂动,伴着缕缕轻风就会有酒糟香味断断续续的萦绕鼻息,让人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晚上下晚自习,从校园操场穿行而过,一路,浓浓的酒糟香味做伴。穿过操场,味道渐淡渐浅渐不可闻,回到宿舍,鼻息却依然残留记忆。躺在床上,打开随身听,戴上耳机,黑暗里,夜晚散去,世界隐去,闭上眼睛听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那时,最爱辛晓琪的歌《味道》,喜欢听她略带幽怨的声音浅吟低唱: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袜子和你身上的味道,我想念你的吻,和手指淡淡烟草味道－－－如此动听。谁人不曾年少,谁人不曾心动,谁人不曾相思?伊人,永远在水一方。喜欢的少年,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他唇上温暖的温度,是青春孤独的心事,是夜晚寂寞的心情。歌词轻轻在耳边倾诉,心事在夜里静静流淌。许多年后偶然再听到这首歌,心还是会微微悸动,还是会隐隐怀念那些暗香浮动的夜晚。　
　　后来,一场高考,一场离别,离散了我们的青春,也离散了青春里一起走过的时光。大学第一个寒假,同学重聚,我第一次学会了喝酒。满载几千年历史风尘的离情别意；飘摇杨柳岸晓风残月的蚀骨相思；穿越山河动荡,金戈铁马入梦来的美酒,入口却是撩舌的辛辣和呛鼻,大煞当年读到葡萄美酒夜光杯的风情。　　　那天,很多第一次喝酒的同学都醉了,哭了。后来的十几年里,我们再未相聚。　
　　后来的日子里,应酬渐多,醉后虽有满腹抽刀难断的惆怅与寂寞,却再未哭过。一次次的酒意微醺里,渐渐遗忘了课堂上曾经做过的梦,慢慢遗忘了曾经缭绕在呼吸中的酒糟味道,也再不曾那样思念过一个人。
　　不记得哪年哪月,酒厂倒闭,工人下岗,我们也很少再回到校园,那些整日飘荡在记忆中的酒糟味道也慢慢地被岁月稀释,渐渐遗忘。只是每次闻到酒香,心,依然若有所动,依然会有某些熟悉的东西从心底悄悄滑过。　
　　据说,几年前,发现鼻腔里记忆腺体的科学家已经得到了诺贝尔奖。　
　　原来,鼻子真的是有记忆的。它的记忆,就是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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