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戒毒所安排的亲情会见中,戒毒学员与亲人抱头痛哭。 本报记者 陈文进 摄
死亡的悲剧也不足以让他们幡然醒悟。毒品,就是这么彻底地禁锢了人性。
本报记者 杜洪雷
案例1:眼看着毒友开车撞向大货车
戴着黑色镜框的眼镜,26岁的李辉(化名)显得文气十足,而他的专长是摄影,曾经在老家县城开了一个儿童摄影沙龙。一次KTV中“吸一口浓烟能吐出美好的明天”的劝说让他开始沾上毒品,也毁掉了他的前程。为了吸毒,他把给奶奶救命的钱偷走买毒品,最终多年的女友离他而去。亲眼看到毒友高速驾驶汽车与大货车相撞而死,让李辉感觉到毒品的可怕。
李辉是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在5岁的时候,父母因感情不和离婚。由于父亲工作繁忙,李辉和哥哥从小是由奶奶带大的。高中毕业后,李辉学习了摄影技术,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了一名摄影师,也有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影楼。“那时也谈了一位女朋友,有着不菲的收入。回想起那时的情景,我都会在睡梦里笑出声来。”李辉说。
一次无知的尝试,毁掉李辉引以为傲的幸福,成为人生中永远都无法弥补的损失。2011年5月的一天,在一个KTV包间里,李辉的一个朋友拿出一包白色晶体状的东西,用插着吸管的饮料瓶制作的吸毒工具,在众人面前故弄玄虚地吸了起来。
“来一口吧!一口浓烟就能吐出美好的明天,只要把烟吐出窗外,就能让整个世界嗨起来!”李辉听得目瞪口呆,在酒精的簇拥下,怀着好奇和对新鲜事物的追求,李辉第一次吸食了冰毒。
第一次吸食使李辉精神异常亢奋,一连三四天不吃不喝不睡。朋友把李辉带到他的家里,接触到了一种新奇刺激的游戏——网络赌博。就这样,李辉一步步滑进了吸毒和赌博的深渊。
2013年夏天,奶奶突发心肌梗塞入院抢救治疗。在奶奶入院的第三天,父亲把4000多元钱交给了李辉,让他去给奶奶交住院费。当厚厚的钞票拿在手上的时候,李辉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吸毒的欲望,拿着钱吸毒去了。当医院通知家里续缴住院费的时候,哥哥才对父亲说出了李辉吸毒的实情。家里不停地打电话,吸完毒的李辉却全然不顾地在赌博。
女友为了让他把钱拿回去,不惜以死相逼,李辉不但没有理会电话里女友的哭喊,反而把手机关机了。最终,女友选择离他而去。
直到那一次亲眼见证了吸毒朋友的死亡,李辉才第一次对毒品产生恐惧。那天,一起吸完毒的他们脑子里萌生出上公路飙车的冲动,一度把车开到了180迈。突然,朋友开到逆向车道试图超越李辉,没想到却与迎面驶来的大货车相撞。“当时只听到后方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声,朋友的车子已经面目全非,浑身是血的他早已失去了生命迹象。”李辉看到朋友冰冷的尸体,看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一幕,心里对毒品产生了恐惧。
但这并没有让李辉脱离毒品。无可奈何的父亲终于拨打电话报警,将儿子亲手送进了戒毒所。
案例2:吸毒致幻毒友跳下23楼
钱红(化名)出生在部队大院,可是父母的感情不和给她童年蒙上了一层阴影。“从我记事起,爸妈就经常吵架。爸爸喝醉酒就打妈妈,记得9岁那年的夏天,爸爸再次动手打了正怀孕3个月的妈妈,第二天就流产了。”在钱红15岁的时候,父母离婚。
“那时的我,好羡慕别人有一个和睦的家庭,而我却没有,我想要的东西都没得到,我心理上极度失衡,每天上网聊天、玩游戏。”钱红网上认识了一个上海朋友,聊了一段时间后,她来到了上海和这个男网友见面。刚到上海时,网友对她很好,管吃住,对她很客气。半年后,网友就原形毕露,向钱红提出了同居的要求,逼迫她到夜总会工作,如不合他的意,就会拳脚相加。
后来,钱红逃离上海,来到北方的一个城市,可是在这个城市,她依然结交着品行不端的朋友。一次偶然的机会,钱红去给她朋友过生日。酒足饭饱后,一个朋友拿出插满吸管的饮料瓶,“这是冰壶,里面的东西可以解酒”。在朋友的教唆和好奇心的驱使下,钱红试着尝试了第一口。就是这第一口,让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每日不是昏昏欲睡就是忙着购买毒品,曾经健康的身体也变得伤痕累累,什么礼义、廉耻、自尊、自爱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曾经一个对钱红非常好的男友发现她吸毒之后,最终选择离开她。
“我痛恨自己摆脱不了毒品的操控,选择了自杀。男朋友发现后,把我送进了医院,但没能挽留住这段感情。”自此,钱红便开始消沉,低落,整日与毒为伴,导致伤口发炎。一个小小的伤口在别人身上几天就能愈合,而在她的身上却要好长时间恢复。
眼看着身边吸毒的朋友身患多种疾病,梅毒、甲乙丙肝、淋病、艾滋病等,让人毛骨悚然。但是,钱红仍然心存侥幸,认为自己不会,继续与毒友们混在一起。去年7月的中午,钱红和几个朋友在家中吸食冰毒。一个朋友之前出现了感情危机,加上吸食了大量的冰毒,以致产生幻觉,最终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从23楼跳了下去。
“当这一幕出现时,我们都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楼下的情景不堪入目,他的头部已经血肉模糊看不清了。”在戒毒所里,慢慢恢复了正常生活的钱红,回想起这一幕,一次比一次都更加恐惧。但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即使这样,自己仍会吸食冰毒?
案例3: 捅人八刀 还在嘿嘿笑
曾经的张华(化名)被朋友们认为是榜样,孝顺,顾家,而且事业有成。一次突然的变故,他与白色的晶体接触,之后的人生如抛物线一般落下。脾气暴躁,无辜捅伤别人,而自己还在笑。对妻子怒目相向,对女儿谎话连篇,父亲去世的时候竟然仍在吸毒并疯狂赌博。“干下过多少荒唐事,我都数不过来了。进到戒毒所,也许就是赎罪了。”张华说道。
命运对年少的张华过于残酷。小山村出生的他很早就开始外出打工,尝尽了人间冷暖。19岁的时候,他开始陪着患有肾病综合征的哥哥到处求医,而身上仅有2000元钱。张华在医院附近租了一间小房子,一边打工一边给哥哥治病。在那时,张华认识了他的妻子。在她的帮助下,张华撑过了人生中最黑暗最无助的日子。
“也许老天眷顾我们,哥哥的病竟然痊愈了,我和妻子一起偿还完最后一笔债务后,悄悄地结婚了。”感恩的张华从卖蔬菜开始,一步步经营着自己的生活,日子开始富裕起来。买房购车,一家人过得其乐融融。
一场因拆迁引发的变故让张华失去了理智,他拿起电话打给了一个平时很少联系的吸毒人员。这个所谓的“朋友”很热情地带着“冰毒”来到了张华的办公室。一阵“吞云吐雾”后,张华只觉得口干舌燥,精神很亢奋,喋喋不休地向对方发泄着心中的郁闷和不快。
“吸食冰毒后,做什么事情都很沉迷,一条道走到黑。很多吸毒人员都会迷上网络赌博,不输得走投无路是绝不会罢手的。”一次凌晨两点多,在冰毒的作用下,张华去玩百家乐输了个精光,回到家里砸开门跟妻子要银行卡。妻子知道张华又要去赌,就是不肯给他。气急败坏的张华去厨房拿了把菜刀,几刀将写字台劈开,拿了卡扬长而去。
后来父亲查出肝癌时,张华已两手空空,根本无力承担昂贵的医疗费用了。最后,他只能瞒着家人将刚刚给女儿装修好卧室的一套房子廉价出手,勉强应付医院的开支。清明节,张华接到父亲去世的电话。当时已经在游戏厅里昏天黑地地连续“征战”了十几天,接电话的一瞬间,张华瘫坐在地泣不成声,“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寡廉鲜耻的跳梁小丑”。
父亲去世后,背负着感情债的张华患上了躁狂型抑郁症,经常无端地为一点小事大发脾气,甚至到了歇斯底里的程度。父亲去世三个月后,张华因一点琐事与人在游戏厅发生争执,随即将当事人连捅八刀,几乎致死。“看着殷红的血浆从他身上不断涌出,我不仅不感到害怕,反而还嘿嘿地笑着问旁边的人,很好玩吗。”
回首过去的荒唐人生,张华几乎不敢相信那就是自己,“好像是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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