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景华在翻阅季先生亲笔书信。
1991年9月24日,范景华和季羡林先生在东昌宾馆的合影。
今年7月11日,是国学大师季羡林先生逝世六周年纪念日。东昌学院副教授范景华找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季羡林先生亲笔信,深情回忆与先生相识的往事。他说,先生学术了得,令人仰重；德高望重,高风亮节。
初识:每次开会先生都要提前到
参加过无数次学术研讨会,可1991年9月21日至24日,那次在聊城举办的傅斯年学术研讨会,却让东昌学院副教授范景华终生难忘。一向严谨细致的他,甚至将这次研讨会的详细情况记在了一打信纸上,保留至今。
在这次研讨会上,他和国学大师季羡林先生得以相识,深深地为大师的治学风范、人格魅力所折服,并有了之后虽然短暂但珍贵的书信往来。
范景华说,1991年9月22日中午,季先生说第二天要回家乡临清,想去百货大楼给家乡族里的一个小男孩买点礼物。他陪着先生到了百货大楼,先生说,小女孩喜欢花,小男孩大多喜欢枪,于是买了一把枪作为礼物。
“在路上我和先生聊得很投机。”范景华说,季先生绝对是具有国际影响力的世界级名人,却一点架子都没有。先生生活非常简朴,习惯穿一双布鞋,他没有傲气,却透着中国知识分子的傲骨。
范景华记得,在陪先生买礼物的时候,他请教先生,对于“人的本质”这个问题怎么看待,先生当时略加思索,十分诚恳而又谦虚地说,自己的专长在语言,对这个问题真没有研究过,可是他认同鲁迅先生的观点,人与动植物不同,人是有生存自由的生物。随后先生说了一些他的感悟。
这次学术研讨会开了整整四天,范景华发现,在这期间,只要先生参加的会议,他一定会提前三至五分钟到场。当时已经80高龄,可是却思路敏捷,即席讲话出口成章。最后一天下午,有一场激烈的辩论,起初季先生只是听,并没有言语。等大家都说完,先生徐徐讲来。对于前几位专家、学者的争论,他条分缕析,清晰而又深刻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和观点,现场所有人无不为之所动。
鼓舞:读书治学精神受到先生认可
研讨会结束后,范景华将自己写的一篇有关人的本质问题思考的文章草稿寄给了季羡林先生。
没过多久,1991年11月18日,季先生就写回了亲笔信。在信中,他再一次诚恳地说,对于范景华提出的人的本质的问题,他过去从来没有考虑过,他自己的爱好是语言和考据,都是摸得着、抓得住的东西,对于义理,“一向非我所长”。先生打趣地说,上次在百货大楼,“好像是打了一场‘遭遇战’,我的想法都是临时挤出来的,及今思考,也还是没有更好的想法。”
在信中,季羡林先生鼓励范景华说,“我发现,你是很难得的一个人”,“读书极勤,用心极细,这是十分难能可贵的”。先生还鼓励他说,他现在还年轻,这样下去,前途未可衡量。
范景华说,当时寄文稿给先生,没想到他那么及时回信,信中还说的那么诚恳,让他十分感动。自始至终,先生都没有一点架子,对于自己当时这个“无名小卒”都十分诚恳,不仅用心回答他提出的问题,在信中还专程就这个问题再做说明,甚至说自己好像打了一场“遭遇战”,这种谦虚、谨慎的治学态度对他影响深远,这种治学精神一直影响他至今,时刻不忘勤勉、谨慎、严谨。
在信的末尾,先生还非常诚恳地说自己现在“还是非常忙的,无法写更长的信,请原谅”,先生的精神贯穿始终,更加让范景华觉得这封亲笔信的分量,也一直鼓舞着他朝着更远的方向努力。
感动:指引方向寄来招生简章
范景华说,正是受先生的鼓舞,在第二年,也就是1992年,他突然下决心“野心勃勃”地想考一个北京大学的博士,于是给先生写信询问招生事宜。
先生回信仍然很快,在信中,先生说当时北大的研究生录取工作早已结束,新一年的研究生录取工作还没开始,可能研究生招生简章已经过时。
在信中,先生建议他,如果他真有报考北大研究生的意愿,首先应该确定一个研究方向,并委婉地建议,“我估计你的研究生方向不出哲学范围”。先生说话有理有据,他说自己是从交流中看出范景华对哲学、对人生的看法,对他讲过的一些内容中有所了解。再一次诚恳地说,自己收集的往年的简章不一定和新一年的相同,但还是表示,要寄过来,供范景华参考。季羡林先生还曾告诉范景华,做学术研究,首先要有宽阔的视野,还要关注最新学术动态。
又隔了几个月,季羡林先生专程寄来一封信,在信中称呼和语气更加亲近,由刚开始的“景华同志”到这次的“景华兄”,并在结尾写到“我最近忙得要命,不能写长信”。
这次随信寄来的,还有一份《北京大学一九九三年招收攻读博士学位研究生专业目录》。可是后来因一些原因,范景华没能继续走向攻读博士这条路,这份专业目录至今已然成了“文物”。至此之后,因为先生很忙,不便打扰,自己也是琐事缠身,便没能再和先生继续联系。可是这三封珍贵的书信,却被范景华珍藏保存下来,2009年7月11日,听到先生逝世的消息时,范景华潸然泪下,先生音容笑貌如在昨日；如今时光飞逝,转眼大师远去六个整年,范景华再次翻阅这些书信,缅怀过往,仍为之动容。先生的治学精神、人格魅力,将永远刻在他最深刻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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