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下来的年华
2015年07月23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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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梦芸

  风从窗户外面吹进来,吹在身上,不冷不热,令人舒服无比。一场及时雨,打退了连日来遮天蔽日的燥热,使这夏日的午后,拥有了一时的清凉。我坐在窗前,一边享受着凉风,一边吃着和田枣,颇有一晌贪欢的滋润。吃个枣为何还得小口?那是因为由于连日来的炎热天气,我的口腔有些上火,起了很多的溃疡。溃疡很疼,它们折磨着我这个平日里狼吞虎咽吃东西的急性子,不得不慢一点儿,再慢一点儿。
  我将枣皮一层一层轻轻地撕开,眼睁睁地看着皮与肉一点点分开,甚至都能听到它们之间分离时相互撕扯的声音。这样的声音,在以前是听不到的。平日里的我,只能听到牙齿咀嚼食物的声音,因为在吃东西的时候,不是要匆匆出门上班,就是在忙工作的空闲,我无暇去顾及食物的味道,只能留下咀嚼的声音,单调的声音。
  枣肉已近乎吃完,我将枣核含在嘴里,当糖一样的含着,舍不得吐掉。用唾液一点点滋润着,它静静地散发出淡淡的甘甜,回味无穷。徐徐的微风吹来,伸手打开手机上的音乐播放器,“雨过天晴湖山如洗,清风习习透罗衣……”京剧《白蛇传》的声腔,飘在耳边,一字一句都渗进心里,我微闭着双眼,享受着慢下来的年华。
  慢下来的年华,是我在喜欢上京剧以后才感受到的。“怕流水年华春去渺,一样的心情别样娇”婉转的四平调,绵软的水磨腔,莺莺燕燕般地在心中打转,磨断了原本忙碌的日子,也磨酥了爱戏人的骨头。曾经以为,古老的京剧应该是慢的,拖沓的,老态龙钟而步履蹒跚,它应该拖着沉重地步伐,一点点向博物馆迈进。可就在此刻,高亮的胡琴顺势而起,恣意地向我展示着京剧的美好:明亮时犹黄莺啼鸣,幽咽处似子归哀鸣,急切中仿佛疾风骤雨,愤怒处皆以慷慨悲歌。它将我们熟知的历史故事,传统的忠孝礼智信,平日里琐碎的日子,剥开了、揉碎了,细细地研磨成一出出好戏:“海岛冰轮纯转腾”的贵妃醉酒,“风萧萧惯长征千里战马”的双阳公主,“春秋亭外风雨暴”的薛湘灵,“叫张生隐藏在棋盘之下”的小红娘……“说书唱戏劝人方”,京剧将年华唱给我们听。
  在过去的时光里,我们老祖宗的生活都是慢悠悠的。车、马、邮件,生活的节奏,都是慢的,连日光都是慢慢地升起,在枝桠上挂一会儿,再慢慢地落下。可能会由此感到诸多不便,但我们也学会了在慢节奏里从容生活。《秋江》中的小尼姑陈妙常望着烟波浩渺的江面发出来“君去也,我来迟,两下相思各自知,教我心呆意似痴”的愁怨;《四郎探母》里远在番邦的杨延辉发出了“金井锁梧桐,长叹空随一阵风”的喟叹;《武家坡》中功成名就的薛平贵,在皓月当空之时也不免思念起家中的老妻:“不分昼夜回家转,为的是夫妻得团圆。三姐不信掐指算,连去带来十八年……”流光容易把人抛,最心酸的不过是那句“少年子弟江湖老,红粉佳人两鬓斑”。
  在这个夏天,行走在慢下来的年华里,留下一路的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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