菏泽大剧院广场的一处地面上,铺满了500余名失踪宝贝照片的条幅。 本报记者 赵念东 摄
高伟涛为了寻亲生父母,,印了小卡片发放。
本报记者 时培磊 摄
18日,由来自多个省份的5名丢失孩子的父亲组成的“寻子联盟”,携2000余名失踪儿童资料来到菏泽义务宣讲打拐防骗,希望借此找到自己丢失的孩子。同天,从太原出发“建林寻子网”的六位成员来到济南泉城广场北门,沿途中他们一方面宣传防拐知识,一方面搜集成千上万个失踪儿童的消息。
民间寻亲,几家欢喜几家忧,这条团圆之路,幸运者是少数。
本报记者 赵念东 时培磊
一觉醒来,怀中13个月大孩子没了
“麻烦您看一眼,有没有见过上面的孩子?”手拿宣传彩页的“寻子联盟”成员、陕西渭南市寻子父亲伍兴虎满怀期待地询问着路人。8年前,他的13个月大的孩子被人偷走,为了寻找孩子,他几乎踏遍了全国各地。9月18日,与其他来自各省的5名丢子家长一起,伍兴虎来到菏泽,在大剧院广场铺开印着500余名失踪宝贝照片的条幅寻子。
在菏泽大剧院广场北侧的一处地面上铺着数10米长的条幅,500余名孩子的照片引来不少市民驻足。此外,“寻子联盟”还携带其他丢失孩子父母登记的2000余名孩子的照片资料,希望能让其他被拐的孩子早日回家。
2008年12月的一个深夜,伍兴虎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却发现躺在自己怀中13个月大的儿子伍嘉城不见了踪影。顾不得穿衣服的伍兴虎迅速跑到门口发现大门敞开。孩子不见了,伍兴虎一家人寻至天亮,找遍了村子也没有任何消息。事后伍兴虎才知道,孩子是被人贩子下迷药从怀中掠走的。自己报警后一直未有进展,伍兴虎放弃生意,踏上了漫漫寻子之路。8年里,他的足迹遍及中国的大江南北,至今没有丝毫线索。
来自河南省民权县的宋朋朋也是“寻子联盟”中丢失孩子的一名父亲。2015年2月23日,正是大年初五,在农村老家一直被爷爷奶奶照顾的3岁男孩宋煜熙,在一次外出玩耍时,便再没有回来。为了寻找孩子,宋朋朋辞掉上海的工作,甘肃、天津、南京等全国27个城市,都有他的足迹。
“只要攒点钱,就出来找”
18年了,想起被拐卖的女儿,“建林寻子网”成员王叶叶几乎没有一天能在晚上12点之前入睡,她一度借助安眠药,来强迫自己休息。49岁的她记忆力已经明显下降,“脑子里已经放不下其他东西了,全是女儿的样子。”并且,王叶叶时常出现幻觉,“不经意间就听到孩子说‘妈妈我回来了’。”
1997年3月15日的下午,王叶叶当时8岁的女儿在写完作业后,“跟我说要和其他几个人出去玩。”而一直到晚上,其他孩子都回去了,王叶叶的女儿王敏仍不见踪影。“在山西省大同矿务局同家梁矿大商店走丢了,当时她上身穿着红底夹克,下身穿着天蓝色的裤子,脚穿一双红雨鞋。”
从这以后,王叶叶走向了寻子之路。那时候,她的丈夫在矿井里工作,这份工作也是家里的唯一收入来源。“他走不开,只能我来找孩子。”茫茫人海,在那个网络还不太普及的年代,王叶叶感到的是迷茫。她起初只有一点点打听,发动亲戚朋友,自己也推测女儿可能的去向,然后就上路寻找。
“开始我哥担心我,辞了工作跟我一起找。”王叶叶告诉记者,在外寻找女儿时,他们住最便宜的小旅馆,一天只吃一顿饭,有时候只吃一个饼。后来,王叶叶经常一个人出去,目的地都是些偏僻村庄,她沿途一点点寻找。而这些年,往往是无功而返。
为了寻找女儿,王叶叶走过山东、河南、河北,甚至内蒙古,走过多少地方,她本人也数不清了。“每年家里攒点钱,我就出来找。”
寻子多次被骗财,甚至陷进传销组织
骨肉分离本是一件人间惨剧,漫无目的、遥遥无期的寻子之路更是一种煎熬,然而,他们还常被他人以“有丢失孩子的线索”需付好处费的谎言骗去身上为数不多的钱财。
几年前,王叶叶来过一次济南,她告诉记者,有人告诉她济南警方解救了一个被拐卖儿童,这个孩子当时被吓蒙了,“说只记得父亲叫什么‘建春’。”王叶叶听到消息后振奋了许久,她的丈夫叫王建春,“能对得上。”来到济南四处打听后,她陷入了更大的失望。“根本没有这回事,信息是假的。”
2009年春节前,也就是自己孩子丢失一个月后,从外地寻找孩子刚回来的伍兴虎突然接到吉林一陌生男子的电话,“对方称其邻居于近日领养了一个幼童,年龄和容貌跟我的儿子很相像。”听到这消息,伍兴虎很是激动,随后,对方发给伍兴虎4张孩子的照片。
“照片上的孩子就是我儿子。”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第二天,伍兴虎便赶到对方所说的吉林省磐石市。而后,伍兴虎接到该男子发来的短信,要他打1万元到男子指定的账户作为好处费。“我来得匆忙,身上并未带很多钱。”经过还价,信以为真的伍兴虎打给对方身上所有的钱财3000元,结果却联系不上。此时,伍兴虎才知道自己被骗了,对方发给自己孩子的照片是经电脑合成的。
而被骗的事例并没有结束,在以后的寻子道路中,伍兴虎共被骗30余次,共2万元,甚至在一次根据他人提供的线索,前往安徽寻子时被骗进传销组织,后冒险在半夜才逃跑出来。
“说实话,我并不怎么恨这些骗子,反而是他们让我看到了希望。”伍兴虎说,漫无目的地寻找一个人,是很消磨意志的,更是一种煎熬,而每次听到有人拥有孩子的线索,赶赴所在的城市时,他又有了原来的动力,纵然最后被骗。
被拐者的梦魇,被养父母追着打
看过太多有关拐卖儿童家庭的故事,作为被拐卖的孩子,“建林寻子网”成员高伟涛告诉记者,一旦拐卖发生,对各方来说结局总是悲惨和痛苦的。
1992年,四岁的高伟涛被拐卖到河北省廊坊的偏僻村庄,那时候已懂事的他知道自己是被拐卖而来的。养父母从人贩子手里买了他,为了防止他再次被拐走,便对其进行多年的洗脑,告诉他一旦丢失要记住老家是在河北,他们就是他的亲生父母。
这些年里,高伟涛稍有不慎,就要被养父打骂,夜晚睡觉时经常梦到被人追着打。“回到家我和他只要一见面就是吵架。”2011年,高伟涛参加朋友婚礼,回家却被家里三个人殴打,他终于忍受不了,于当年4月的一天,逃了出来,踏上寻找亲生父母的道路。
高伟涛出走后,养父与他断绝了关系,他曾经找人做过催眠,来获取小时候对家庭的回忆,推算出老家大概在山西运城,但吃馒头、喝稀饭、半圆形的门在山东一些地方也存在。
高伟涛告诉记者,在偏僻的农村,买卖孩子只需要一个电话。在他的村庄里,就有三四十个孩子是被拐来的,“下面的公安和村里知道这些孩子是被拐的,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户口照样上。”高伟涛告诉记者,到了一个不好的家庭,对被拐卖者是一种巨大伤害,他本人的童年也因此缺失。而对其养父母而言,高伟涛长大后选择了逃离,其养母伤心欲绝,到头来家里竹篮打水一场空。
“即便是到了一个特别好的家庭,后面的悲剧也难以避免。”高伟涛曾经见证了一个收养家庭的故事。“养父母是知识分子,家里对孩子特别好,长大后孩子成家了,养父母告诉孩子真相,并表示支持孩子寻找亲生父母。”而被拐卖的孩子此时则不愿意再寻找,另一方,孩子的亲生父母一直没有放弃。“养父母还是把信息发到网上,最后找到了亲生父母。”随后面临的问题是,被拐卖孩子与亲生父母没有共同生活,孩子很难接受,而养父母与亲生父母之间难免要发生冲突。
找到被拐孩子,却难觅亲生父母
一个人的寻子之路是孤独的,如伍兴虎、宋朋朋等丢失孩子的父母,最开始是从孩子丢失的地方慢慢向外扩展,由于遥遥无期,寻找的动力也会渐渐损失殆尽。而后来,他们加入了“寻子联盟”志愿者队伍,在寻找自己孩子的同时,也为其他失踪小孩的家庭提供尽可能的帮助,但成功找到孩子的家长少之又少。
“从2011年开始,我们每到一个地方,都是将当地丢失孩子的照片相关资料登记在册,如今已有2000余名孩子。”伍兴虎说,“我们成功找到过9个被拐卖的孩子,却因找不到亲生父母住址,又被送到养父母身边。”伍兴虎告诉记者,他们还帮助一个已经长大成人的被拐孩子寻找父母,就是在广州却在年幼时被拐卖至郑州的牛中,成功找到了他的家人之后,却发现牛中的亲生父亲已经去世,而其母亲因找他心切,患了精神疾病而失踪。
国内最大民间寻子网站“宝贝回家寻子网”成立于2007年,目前已经登记“宝贝寻家”和“家寻宝贝”案例四万余例,并且每天都在以近百例的速度递增,但只有1183人找到亲人,成功率仅百分之二左右。
近些年来,“随手拍照解救乞讨儿童”行动、“宝贝回家”寻子网站、“博爱童话园”等民间打拐力量异军突起,成为官方打拐的有益补充,一批被拐孩子获得解救。然而对民间力量而言,打拐之路并不平坦,各种难题横在面前,爱心行动也因此变得步履维艰。
比如,打拐自愿者人数总量偏少,没有固定资金来源,社会认可度低；在披露打拐信息的同时,容易出现对公民隐私权的侵犯；民间打拐缺乏应有的法律支撑,手段有限,解救难度大；甚至还出现利用打拐编造虚假信息进行诈骗犯罪的现象,让受害家庭雪上加霜。
记者在菏泽大剧院发现,“寻子联盟”5名家长中3人年龄刚过30岁,但已经布满白发,很是苍老。“我每天凌晨2点才能入睡,满脑子都是孩子的身影。”宋朋朋告诉记者,17日是他孩子4岁的生日,却不知道他在哪里?说到此处,宋朋朋声音哽咽。
发现您身边那些疑为买来的小孩或其他来历不明的小孩,留意并报警也是一种支持和关爱。发现有上述情况,也可通过新浪微博:@随手拍照解救乞讨儿童、@随手公益寻子之家；联系电话:18612221634,010-895168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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