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中的超现实事物
2019年07月20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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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海经》 陈民镇 导读/译注 岳麓书社
     虽然《山海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神话书,但确乎为我们提供了丰富的神话资源。诸如《镜花缘》之类的古代小说,再如《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之类的影视作品,均能窥及《山海经》若明若暗的影子。
  □陈民镇

  《山海经》中最引人入胜的,莫过于各种珍禽异兽、奇花异草以及神话人物。书中的鸟兽,动辄好几个脑袋、好几条腿,动辄呼风唤雨,甚至可以祸国兴邦,显然是超现实的存在。古人何以如此大开脑洞,塑造出这么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呢?
  有些人相信,《山海经》中记载的怪兽、异鸟,都是远古确实存在过的。有人甚至认为,那些诡异的奇人异兽表现的实际上是外星生物。这些解释,则属于进一步脑洞大开了。
  刘歆在《上山海经表》中说《山海经》中的记载“皆圣贤之遗事,古文之著明者也,其事质明有信”,强调此书的可信。刘歆还向汉哀帝举出两个例子:一是在汉武帝时期,有人进奉“异鸟”,但喂它什么都不肯吃,东方朔见了之后,立马便说出这鸟叫甚名甚、以何为食,并称依据来自于《山海经》;二是汉宣帝时期,有人在地下石室中发现了一个披头散发、反绑着手、束缚着脚的人,将其运至京城,大家茫然不知,只有刘歆的父亲刘向指出这便是《山海经》中所记载的“贰负之臣”。
  刘歆在此基础上指出,通过东方朔和刘向的宣传,大家开始重视并研读《山海经》。《山海经》可以帮助人们了解各种稀奇古怪的事物以及遥远的异域国度,因此“博物之君子,其可不惑焉”。
  不过对《山海经》质疑的仍不乏其人。如司马迁在《史记·大宛列传》中称“至《禹本纪》《山海经》所有怪物,余不敢言之也”,这与他尚实的治史精神是相一致的。
  针对有些人对《山海经》可信性的质疑,对方术深有研究的郭璞在《〈山海经〉序》中指出,这是因为“夫玩所习见而奇所希闻”,事物本身并不“异”,之所以有人会觉得“异”,不过是少见多怪罢了。
  郭璞的思路颇有启发性——大家眼中古怪的事物,不过是较少有机会见到罢了。我们不妨先来看清代康熙年间聂璜所绘的《海错图》。聂璜对一些水生生物进行了写实的描绘,但有的画作以今天的眼光看来,仍可以说是极度失真的。譬如对鳄鱼的描绘,聂璜所画的形象俨然一只四肢带火的大蜥蜴,与现实中的鳄鱼相差甚远。可见,即便是在清代,当时人们对鳄鱼这种实际存在的动物尚且存在理解上的偏差,更不用说在交通还没那么便捷的先秦了。在交通阻隔、人口流动管理严格的情况下,一般人的常识是有限的。对于远方的物产,往往怀有好奇的心理,由于道听途说、辗转流传,势必会发生失真和变异。许多现实中的动物,便会如聂璜笔下的鳄鱼,化身为诡异的怪兽了。
  除了客观原因,术士们主观上的添油加醋也不容忽视。术士要炫耀自己的异能,便要知人所不知。根据马克思的观点,所谓的神怪,其形象都根植于现实的事物。将不同动物的部位拼接在一起,或者夸大其数目,是世界范围内人们塑造神怪的共同手段。如《南山首经》记载在杻阳之山有一种龟,长着鸟的头和蛇的尾巴;又记载在基山有一种鸟,长着三个脑袋、六只眼睛、六只脚和三只翅膀。形貌均极为夸张,俨然是核辐射后基因突变的产物。
  这些怪异的动植物,又往往被赋予某种功能,如是否有药用价值;或被视作某种征兆,有时是祥瑞,有时是凶兆。古人在看待外物时抱以强烈的实用主义,人与自然之间存在密切的联系,外物往往为人服务。书中的有些记载可以利用文化人类学所归纳出的“相似律”原理去解释,如《西山首经》“嶓冢之山”记载了一种叫“蓇蓉”的植物,吃了它便会不孕不育,而这来源于它本身不结籽——不结籽和不孕不育是相似的;再如《西山首经》“小华之山”记载“鸟多赤鷩,可以御火”,畜养赤鷩之所以能抵御火灾,正是因为它的羽毛鲜红似火。以赤鷩抵御火灾,则属于方术中的“厌胜”之术,即以某种动物或植物去压制灾邪,此类方术在《山海经》中较为常见。
  《山海经》中的各种神人,多是“龙身而鸟首”“人面而马身”之类的形象,正如古埃及的神祇有的是鸟首人身,有的是狮身人面。发现于湖南长沙的子弹库楚帛书绘有十二个月神,都是人兽杂糅的形象。这些月神的形象,极其酷肖《山海经》对一些神灵的描述。如春正月的神是蛇首鸟身,春二月的神是四首双身连体鸟,夏四月的神是双尾蛇,夏五月的神是鸟足三头人,等等。夏五月之神的形象,便可与《山海经》“其神状皆人面而三首”(《中次七经》)的记载相对照。无论是《山海经》还是楚帛书,都反映了战国时代人们眼中的神祇形象。
  (本文摘选自“古典名著普及文库”《山海经》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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