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
2019年09月11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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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袁蒙沂
  之后的事,只有“之后”才晓得。提前知道了,就叫“未卜先知”,这种本事,凡夫俗子如我者,只能想想。若真能人人未卜先知,后悔之说也许就不存在了。
  闲下来不久,几桩与“之后”有关的小事,突然跳出记忆的经纬封堵,带着苛责似的涌向心头。无法言说对错,局内人的我,好比一个傻乎乎的看客。那几桩小事,就像风儿吹落的几片树叶,就在不远处裸着、落着。
  大概是2010年,有位兄弟打电话给我,想让我借点钱救急。当时我家刚加盟了一家麻辣烫连锁店,前期投资不小,经营时间不长,还没回本,手头上根本没钱。可兄弟找我救急,怎好意思拒绝呢?我把店里的零用钱拢了拢,留下200多元零花钱,拿出2000元,火速赶去银行汇款。到了银行才发现,兜里没多带一分钱,汇款时有两三元汇费,是从那2000元中扣除的。
  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我知道兄弟可能手头紧,一直没要。兄弟也一直没表示要还钱。大概是五六年后,知道兄弟可能有难处,怕一直拖着彼此尴尬,我告诉他那2000元钱不用还了。那点钱不算多,一笔勾销。
  去年夏天,这位兄弟又来电话,要再借点钱救急。我问他借多少,兄弟说5000就行。我去银行给他转了5000元。本来,兄弟说过一两个月即还。考虑到我不急用,就告诉他不用太急着还。此后大概三个多月时,我妻子心脏不适,接连去济南、北京就诊。兄弟知道,但没表示要还钱。我想,他应该是手头比较紧,也没催要。今年三月份,妻子到预产期。因有心脏的小毛病,提前几天,我们就去了市里的一家医院剖宫产。儿子出生后,又因肺部感染住进ICU监护室。身上银行卡的余额眼看用完了,我父亲自己在家又不会转账,我就想到了兄弟。掂量来掂量去,起初不好意思开口,但还得住院多久、还得花多少钱,我心里没底。一个产妇、一个新生儿,把我和母亲拴得牢牢的,脱不开身,想回家取钱都难。不得已,我跟兄弟委婉说了当前的窘境。那位兄弟迟迟没回复,后来短信告诉我,会尽快还我。
  兄弟解释说,本来早就想还的,后来亲人身体出了点毛病,住院手术花了不少钱,就没能及时还上。作为兄弟,我当然理解。只是,直到妻儿出院,我也没收到还款。一天一天,一星期又一星期,一个月再一个月,又是小半年过去了,直到现在,依然没收到还款,也没收到与还款有关的哪怕一条短消息。
  还有一件事,是关于帮人荐稿的。三四年前,有位女作家得知我经常在某报发稿,就让我荐稿,索要编辑个人邮箱。私人邮箱不宜擅自公开,在给编辑发过推荐信获得答复后,我即把邮箱告知那位作家。此后,她也常在该报发稿。有次文学活动,我写了篇随笔,发在该报副刊上。文章见报次日,我接到那位女作家电话,把我好一通埋怨,抱怨说我如何如何小心眼,就因为荐稿后没答谢我,我的随笔稿中提及多人,但竟然没提到她的名字。她还翻出几年前的QQ聊天截图,证明我们认识多年,并提出从此绝交。那事之后,再见了面,我只能是避而远之。
  助人为乐,本是好事一桩。然而,助人“之后”,许多事情,就未必能预料了。是否好事一桩,与助人者的本心本意,好像无关。这类鸡毛蒜皮的事,有心的也好,无意的也罢,随时都可发生,随处都可上映。“之后”,在芸芸众生中,是个须事先考量的问题。
  之后,对每个人、每件事,都会存在。这两个字所承载的,不光是时间先后,还有容量多种,意蕴深长。之后二字,俨然一艘小船,正在生活的河流中行驶。驶去何方,需要船上的人,当然包括舵手及乘客,目视前方,捧出一颗跳动着的滚烫的赤裸之心,细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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